行走在春天的路上(二)

灰灰菜
两个孩子，在山坡南面朝阳的一处，找到春天最新发芽的灰条。男孩说：这个在我们那里叫灰灰菜，是用来喂猪的。女孩说：“我在餐桌上尝过，绿色食品，味道很美。”

不约而同，他们一起蹲在草地上，伸手去抚弄灰条嫩绿的草芽儿。男孩说：春天的时候，我去放牛，常采一些灰灰菜回家，妈做给我们吃。我知道妈是怎么做的。

说话中，他们或坐，或蹲，掐起一些灰灰菜。

“别伤着灰灰菜的根，别连根拔起，掐尖上的嫩芽儿，过些天还会有新芽子发出。”男孩像护他家的菜地一样，急忙提醒女孩。

“我知道，我轻轻掐一些上面最嫩的芽儿，不会伤到根。可怎么做来吃呢？”一个黑色花点装女孩丝巾的袋子里，不一会就装了许多灰灰菜的绿色嫩芽。

男孩子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一叶刚掐下的嫩叶，轻轻抚摸毛绒绒甚至还有些许露水的叶片，端详许久，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
“我知道妈是怎么做的……”

男孩那时就坐在厨房灶旁麦草堆里的小凳上，一边往燃着火苗的灶火里添些麦草，一边看厨房里妈妈忙碌的做饭。妈喜欢说，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自己听，妈常这样。

妈说：“这些灰灰菜很干净，只有几根草挑出来，用水洗两遍就干净了。”

“成，水烧开了吗？”这是妈对他说的话

“开了，妈”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妈是发出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的，其他的话，妈的嘴唇并没有动，可他发现他能看到、听到妈心里想说的话。

　　妈又在对自己说：“在开水里焯一会，不能时间太长，嚼起来会没有味道。漏勺捞出来立刻放进凉水里，这样菜的颜色永远是透亮的绿。烧些熟油，呛些葱花和蒜沫，放了盐就可以吃了。”

妈做的菜总是很好吃，即便是一盘山里采来的野菜，也被她弄的唯美无比。

他端详手里野菜的时候，思想里的话也似乎通过信息交流给了女孩。春日的暖阳，温柔的似一只绵软的手掌，掠过草尖，掠过人们的心间，让人们把自然的赐予带回家，滋养人们的身体。

夜幕落下来的时候，一盘浇上油汁，洒上盐巴的绿色灰灰菜在餐桌上被品尝。


油菜花

春天的油菜花，把山坡染成黄色。沉静的时，油菜花枝挺拔起身体，花蕊张开嘴，伸给路过的蝴蝶和蜜蜂，来一次传授花粉、繁衍后代，间接的亲吻。或许这一吻，正好落在不停震翅，飞翔在空中的一只蜜蜂它那双毛茸茸的翅膀上。这样好让它把爱的信息，传递到更远处。

很多时候，油菜花荡漾在风中摇摆，不那么安静，却像个肆无忌惮裸奔的美丽少女，凸显着身体的高出与低处，风让她气喘吁吁的随着春天的交响曲舞蹈，她在风中含笑，这是她与大自然最和谐一体的生存。

　　论语上说：“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或许在这样明媚的春天，油菜花在山坡上的生活方式，也似孔子一样，有时整饬端庄，有时宽松和缓。

站在油菜花旁的我却不能那么从容，黄色有着香味道的山坡，家里没有，画里没有，只有在春天的野外有。春天里泛着颜色的山坡让我内心激动。人和自然想融合一体的感觉，也只有这时最强烈。对准焦距，和流淌着热情的油菜花山坡合影，把好心情沉淀在相片上，凝固在一瞬间，留住整个春天。

　　也知道花有生命怕痛，却也知道花也有炫耀生命价值的期待。鼓动同伴去油菜花地，蹲在花从中，轻轻摘一些，或许这些在我手里的花朵，它们的生命是油菜花中生命最短暂的，却从此改变了命运，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在一座座纸盒子一样的楼房中的一间，在一张大理石桌，在一只水晶花瓶里，油菜花被供养在香炉旁。每天有一注檀香冉冉升起，每天有一些清水注入花瓶，这些山坡里采回来的油菜花，改变了生存的方式，虽只有短短几天的生命，却与那满山坡里任何一些油菜花的生活方式都不同。花瓣败落，生命逝去，却也有一支笔记录下这样的句子：“落英缤纷满几香，亦咏逝者如斯夫。”

山庙

走过菜地旁篱笆外的羊肠小道，拾起一朵紫色的小花，花形似喇叭，花柄如锥，正好别在毛衣领口珍珠纽扣旁。我如微风，路过一束花的生活，掀起小小波动，或许当它戴在我胸前那一瞬，生命颤抖般的冲动一次。又一朵小花，被拾起戴在旁边，两朵紫色小花绽放的美丽，被我路过春天时正好碰到。

踏过野草的坡地，一些柏树无缘无故的凸现眼前，给山一些沧桑的壮美。从一丛紫色小花的渺小生命，到一颗万年古柏的高大枝干，我一时没有转换自己感知承受能力的把握。奇怪大山身体委婉的诉说，却已经从松柏林走出，脚落在平地上，眼前开阔，左边是一座山庙，右边是一处戏台。庙宇的楼梯和戏台中间有空旷的一片空地。庙门是飞檐式亭阁建筑，红色朱漆的山门上，有烫金字匾额的“会应山”三个字。

走进庙门，相对门外的匾额，在门内也依旧有一块雕龙木刻的“南将军祠”匾。正对朱门的木质亭廊尽头是将军大殿，大殿前黄色绵软的蒲团，香炉里并没有竖起的恭香，却依旧香烟冉冉，原来香柱横卧香炉同样的虔诚供奉。

庙里也有一两个人影，一晃便进了小屋不再出来。焚香，虔诚跪拜，把最好的祈求和祝福送给身边的人们。是他们把我引领到这里，这里是我在山里自然怀抱里游荡最后的归宿。

这里又恰似一处桃花源，当我在碑文里知道曾今到过时，才知道生活有时是这样的。你去过的地方，换了季节，换了心情，换一条道路，便有了新的命题，这些命题有了新的感觉，这些新的感觉不是从来慧应山的大道上来，是从山花烂漫山坡上，那些不经意的，有紫色小花的羊肠小道中来。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09-4-13 19:2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