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大雪
2021-12-23叙事散文胡杨木
人一生要经历多少风雪,没有人过细数过.但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两场风雪让你记忆深刻。 我的出生便遭遇了一场大雪。那是七十年代的第一场雪,它比以往的年份来的更早些。当鄂北岗地上一块块还来不及收割的庄稼被突如其来的风雪迷蒙成一片混沌时,母亲被人从地里……
人一生要经历多少风雪,没有人过细数过.但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两场风雪让你记忆深刻。 我的出生便遭遇了一场大雪。那是七十年代的第一场雪,它比以往的年份来的更早些。当鄂北岗地上一块块还来不及收割的庄稼被突如其来的风雪迷蒙成一片混沌时,母亲被人从地里抬回家,一阵阵的腹痛让她难以承受,撕心裂肺的哀号声传遍山村。请来的接生婆子无知的给母亲灌下烧酒,权当做麻醉之用,从不饮酒的母亲手脚抽搐,昏昏欲睡,不醒人事。而此时尚在娘胎中的我更是生死不明。 眼前的事来的太突然了, 年轻的父亲一时手足无措,他毕竟是第一次身为人父。这时的农家小院里站出了一个小脚老太太,她力排众意叫人卸下门板扎担架送母亲去区卫生院。正是她的善意和坚持搭救了频死的母亲和尚未出世的我。 她就是我的外婆,那年她已年届六旬。 那是风雪中的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短短的,却满是沟沟坎坎的八里羊肠小道,不知他们用了多长的时间跑完全程,也不知道外婆跌了多少脚,流了多少泪...... 在那个滴水成冰的雪夜,我终于降生了。等着我的却是个冷咧咧,白茫茫的 尘世。母亲静静躺在病床上,依旧生死不明,昏迷不醒。所有的医生都在忙进忙出,全力抢救母亲,而我被遗忘在角落里,只剩那尖利的哭声证明着一个新生命还存在着。外婆站在外面听到我的哭声,不顾医生的斥责跑进产房,解开破旧的棉袍将我揣在怀里,用她那柔弱的身体为我避风驱寒。让我第一次感知了人间的温暖和寒冷的差异。整夜的雪下个不停,整夜的我饥寒难耐,啼哭不止。外婆揣着我走到人家的柴垛边扯些柴禾,在破败不堪的乡村 医院的走廊上烧起一堆火,为我烧好一杯水,一口一口的嘴对嘴的喂我...我奇迹般的停止了哭声,第一次睁开了小眼睛。 那个风雪的夜里,我与死神初次交锋,因了外婆的呵护,我赢得了命运中的明天。 经过一夜的全力抢救,母亲也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母亲无力的看了我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她已无力喂养我了,只有靠外婆了。外婆义不容辞的揣着我迎着清晨冷咧咧的北风,踏雪而归..... 那是怎样的一段征途呵?八里的路程,外婆竟用了一个上午才走完。那满世界的银白,那冰封雪飘的美景,在她的眼里该是怎样的凄迷?在她的脚下又该是怎样的难行?我无以考证,因为外婆直到离开我们也没有说过。也许,外婆一生中走过太多这样的路,她不曾放在心上。但我可以想象,在这细雨纷飞的清明时节,我想象着当年大雪纷飞的那段场景----衣衫褴褛的外婆一手拄着拐棍,一手紧搂怀中的小生命,步履维艰走在雪野中,来时的小路和沟壑早被白皑皑的积雪掩埋得无影无踪,外婆抓住拐棍探着路,深一脚浅一脚挪动着小脚..... 那白茫茫的雪原呵,你可还记得那时那人的蹒跚的身影? 于今,外婆已离开尘世多年。又是杏花满枝头,远在天堂的外婆,你还好吗?那里有人间的繁花和细雨吗?清明的雨丝落下来,落在我的心里,站在这凄雨冷风中,我想像着外婆当年怀揣我踏雪而去的情景,那是大自然中的一场大雪,更是外婆一生中经历的最艰辛的一场大雪。 [ 本帖最后由 胡杨木 于 2009-3-21 10:59 编辑 ] 很赞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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