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

　　2009年4月10日 星期五 晴 太阳大好 　　我安静地坐在初四七班的教室里，学生单列成五排，学业水平测试正在进行。不时有“沙 沙”的纸张翻动声、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南面的窗子开着，淡蓝色的窗帘摆动着，靠窗的男孩穿了短袖的衫，任风拂面。远处有轻淡的音乐；墙外树梢有烟升起；家里的茶花、杜鹃，外面的花都开了……人世间的一切，如此生动。
　
　　您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再看了！ 　　近几日，一切，历历在目。 　　3日，阴历三月初八，星期四，您儿子生日，您坚持。 　　4日，清明节。下午，那一刻，我坐在您的床前，很慌张，感觉一双眼睛不够用，不知道最应该停在哪里——仪器还是您的脸。“0”， 我看见仪器上表明呼吸的数字，那种无助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表达清楚的。每个在场的亲人都是一种心情：哭喊、求助、无奈。
　　医生来了，胸口最后的积压，仪器上重新显示数字，停止，复归零。 　　什么都留不住您，所有仪器、药品、我们的苦守。您在去的路上，坚决，再不回头。 　　您只有两个儿子，您把儿媳当成女儿对待。我帮您穿衣、送行。 　　5日，追悼会。教育局的领导还有您工作的单位、您儿子的单位、亲朋好友来了几百人为您送行。您静静躺着，安详如深睡。任泪水将您浮起。您不再为任何人担心，也不再有病痛折磨了。
　　您的儿子将您送入单独的炉，他用手将您的骨灰捧入盒子……他哭着来向他的母亲说明。他的手和脸都被火烤痛了，可他心里的痛更是这些的多少倍！ 　　灵位设在我和您儿子结婚的屋子。您的相片很好看，嘴角上翘，一直微笑。眼睛一直看着走来走去的人。时光忽然就回还：您儿子去迎娶我的时候，您在家打领带，很认真，一遍一遍，那时您多年轻。结婚录像我们曾看了许多遍，每一遍都笑。
　　您的相片所依的墙最上面横着四个大字：沉痛悼念。左边：守孝不知红日落；右边：思亲常望白云飞。 　　下午，公墓做坟。晚，我把你最喜欢的那件上衣披在纸扎的马背上，有人说，这马就是您的，我让它驼你到你喜欢的地方。还可以坐轿，那些抬轿的人，我们已经给了足够的粮食。
　　爸爸，我多么希望这些都是真的。虽然，您一直用您的无神论来教育我们。 　　我和您的儿子跪着，对着您和来人落泪、续香、添灯油。那盏不灭的油灯日夜燃烧着，却带不来丝毫的暖。 　　陪夜的人们开始打牌、打麻将，笑声阵阵。痛，只在相关的人这里。 　　夜晚，下了两阵点滴雨。我想，这是你的好，让天为你哭泣。 　　6日，上午，我和您的孙女越儿去给您扫坟。然后，回，出殡。 　　坟，内有房子两间。您在东，西边的那间，留给母亲，多少年以后，她会来陪您。 　　7日，种树。爸爸，您还会跟谁一起，房前树荫下下棋呢？ 　　8日，三日坟。 　　在整个宇宙，或者世界，或者更小的范围，每个人都是渺小的。我所处的环境总算起来，也只如一小小的原子。此刻，如同深陷原子之内的原子核，而忧伤就是全部，它是电子——高速运动、没有规则，挥之不去。又分明，这原子是高挂在枝头，孤单、飘摇。安慰，来自外界，远、空，无论如何都到达不了内心。如风，一阵一阵，来了又去。
　　婆婆说，我没有感觉你爸爸去了。我心里认为，你爸爸旅游去了。痛，从心始，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我抱着这可怜的老人，让泪洒在她身后。
　　或许，时间能够带走什么？能带走什么？ 　　生是一瞬，初见时都是喜悦与希望；离开，是一瞬，戛然而止的生是无尽的痛与不舍。一生，也是一瞬。爱着的，所有，都要珍惜！ 　　爸爸，您要好好的。我想，您依然在着，在我们中间，一如从前的模样。 [ 本帖最后由 兰心 于 2009-4-12 20:3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