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清明

每年的清明，好象都有雨相伴的。杜牧的那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初读时尚不能体会那种欲断魂的伤怀，却也莫名的觉得悲凉。倘若那天恰好有雨绵绵，也总能换去我一些晶莹的泪水，是的，那时的泪，当真是纯净，清澈的，朦胧的伤感。
说起来，我是喜欢过这样的一个节日的，清明那天，可以随家人带着食物去上坟，而坟多在野外，很僻静，却也山清水秀，草绿天蓝。尤是喜欢清明的食物，那种糯软香甜的青团，很多年没有吃过了，想起时，仍觉清香满口，心生向往。
南方三四月份里，是和雨分不开的，清明那天，更是早早的醒来，听爷爷奶奶悄声的说着话，而窗外就是朦胧着，仿佛轻轻的挤压就滴得出水的早晨。是有雨声么？昨晚就下了么？一定又是满地落花了~~可竹叶一定更绿了，说不定还有许多的竹笋长了出来，就那么的躺在床上不着边际的空想，等奶奶喊：囡囡，该起床了。才又故意的把头蒙住，撒娇的要奶奶抱上一会儿才会起来。那样温暖的有着湿意的早晨。
吃过早饭后，我们一群人便拖沓着上路，那时没有车，都是走着去的。三三两两的，平日里相好的，在路上不停的相遇，打着招呼，轻声说笑着，也不觉得有多伤感。年老的与年老的一起，年轻的更是早早的就聚在一边，有情意相投的，此时也是眉来眼去，春光无限。而我们小孩也是一样，几个一群，沿路跑着，跳着，边走边沿着河边拔着茅针，茅针开花前嚼在嘴里有清甜味道。偶尔大人们停下说话抬眼喊声：当心点，别掉到水里去。这样写出来，少了吴侬软语的腔调，也少了许多的味道。
路上要经过一大片的油菜花地，还有桃园，被雨洗过的油菜花，叶绿的青翠，花黄的亮眼，桃园却是一地的粉红，没有被风吹走的桃花粘在湿湿的地上，泛着冷冷的香气。 到了坟场，就各自的散了去各家的墓地，摆上前一日就准备好的各种吃食，酒菜。焚烧纸烛，长幼有序的跪拜，渐渐地纸钱烧完了，风刮过来，灰烬在坟前打起了旋，象灰色的蝴蝶飞舞。爷爷和叔叔，拿着铁锹，修整着坟土，又不知从那里移来几棵青青的树苗。我在边上看时，忽发奇想，觉得那墓穴里要长出极艳的花来才好相称。那时的清明，是好的节日，是喜欢。却在爷爷去世那一年，我开始有意的忘记，不愿意再想起。直到现在青苔滋生。 这就是我记忆里的清明，江南的春天，有雨，有落花，阡陌纵横，平整有秩，人们温良有礼，悠闲安逸。现时说起，有山长水阔的遥远。象一个梦境，在春天的深处，它们曾经繁华似锦的存在，如今却繁衍成了一个隐隐生痛的秘密。因着它们再也无法楚楚动人的重现，那时的人，那时的事，那时的春光。
今晚
这样语意不明的叙述，自己忽然生出些醉意。今晚，我也会去寻个十字路口，给爷爷奶奶送些纸钱，倘若他们能够收到，或许会看着我微笑。安然。
也会在楼下的石凳上坐一会儿，无声的想念。爷爷喜欢喝酒，奶奶也能凑趣的喝上一点，那么我就在月下的窗台，焚上香，摆上酒食，碗筷。（忽然黯然，我竟然不记得他们喜欢吃些什么）我们祖孙三人，邀月共饮，说着闲话，然后尽欢而去。知我好着，你们好着，以后终会相见。 记忆, 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