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在高枝上的春天

攀在高枝的春天
李有旺（回族）
　　一朵朵鲜红如血的木棉花，上不着天，下不就地，象一簇簇跳跃的火焰，在高枝上燃烧怒放。很多花之焰火点燃在细小的枝尖上，让人看着很悬，很惊险，它们却无所顾忌且自领其乐地在春风中荡秋千。看着满树怒放的木棉，我就觉得春天有时候就象一个顽皮好动的孩子，不稳重，不安分，很毛糙，让人着实为它捏着一把汗。
　　据了解，木棉在广东一带被称做英雄树，在潮汕一带又被称做红茉莉，此外，一些地方还有莫连、红棉的称呼。在我的故乡滇西南，人们都把木棉叫作“攀枝花”，这个名字叫得很形象，很生动，也很富有诗意。攀枝花，攀在高枝上的花，让我阅读到了一个攀在高枝的另类的春天。
　　山重水复的故乡，呈现出明显的立体性气候特征。在低海拔的亚热带区域，田边地角，房前屋后，道上路下，沟边渠旁，随处都能见到一株株或大或小的攀枝花树，特立独行地默默支撑着蓝天。有一个以傣语命名的叫“亚练”的小山乡，汉语的译音就是“攀枝花盛开的地方”。以攀枝花命名之地，攀枝花树自然是多得数不胜数了。
　　每年的立春过后，攀枝花就悄然绽放了，火红的春天就攀在了高枝上。远远望去，一树树攀枝花，就象一片片燃烧的红云，漂浮在半空中；近而观之，一朵朵攀枝花，你挤着我，我挨着你，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向着蓝天开口笑，象胭脂女人的红唇，向其衷情的蓝天放送飞吻。面对攀枝花热辣辣的大胆示爱，纯蓝的天空就象一湾深情的湖泊，睁着浑圆而炽热的眼睛，温情地和攀枝花两相对望。蓝天很矜持，尽管动心了动情了，但它清醒得很，它知道，保持着一段距离，就是保持着一份美好。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不知从什么地方看到了攀枝花的芳姿，风一样地飞来，喊了几嗓子情歌，落在枝头上，一点一点地挪到盛开的攀枝花旁，就发现蝴蝶了蜜蜂了这些多情的种子，已经肆无忌惮地饱亲着芳泽呢。小鸟很是恼火，却还是又唱了一通多情的恋歌，见攀枝花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地享受着蝴蝶蜜蜂的爱抚，对它们置之不理的，就悻悻地飞走了。
　　此刻，我正仰望着攀在高枝上的春天，仰视着高枝上的春之景象，为盎然的春意感到心花怒放。一朵攀枝花禁不住春风的挑逗，悠悠脱离枝头，让几只遂不及防的蝴蝶和蜜蜂大吃一惊，触电般地飞出好远，转瞬间又向别的花朵飞去。花朵旋转而下，在我的眼前一晃，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地上已经是落英缤纷，有的花容不在，有的仆在地上黯然神伤。在我的近旁，一个农妇正把掉落的攀枝花拾捡进竹蓝里，她说，攀枝花好哩，可以催肥厩里的猪，可以解毒清热和驱寒，夏天到了，还可以用干花煮粥煲汤来去暑。
　　据我所知，攀枝花是广州市、高雄市、攀枝花市的市花，攀枝花树还是金门县的县树。攀枝花和树本身在那些地方成为了一道抢眼而靓丽的风景线，其多重的象征意义远远超出了花朵和树的本身，自然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和亲睐。在我的故乡，攀枝花树在亚热带地区虽然随处可见，刚学走路的孩子就会捡攀枝花把玩，刚学说话的孩子就能叫出攀枝花的名称来，但攀枝花却没有受到县花县树的礼遇。这也许是我的故乡花草树木太多的缘故，花团锦簇的故乡，花们树们让故乡人看得眼花缭乱，无法让哪一种花朵和树种上升到县花县树的高度。尽管如此，爱美爱生活的故乡人，对于装扮家园的花草树木，很难言说最爱，却都爱。包括攀枝花树，没有人去随便砍伐它，任其自生自灭，花朵盛开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来到树下观赏、拍照。
　　攀枝花怒放的景象，确实引人注目。这里几株，那里几树，株株争艳，树树鲜红。亭亭玉立的攀枝花树，最高的有二十多米，立在地面就象一把伞盖彤红的巨伞，站得高，望得远，风光无限。睹物生情，会让人不禁想到香港已故流行乐坛泰斗罗文的歌曲《红棉》来：红棉盛放/天气暖洋洋/英姿勃发堪景仰/英雄树/力争向上/志气谁能挡？红棉怒放/驱去严寒/花朵竞向高枝放/英雄样/万众偶像/红棉独有傲骨干……
　　回味在罗文歌曲的意境中，一不留神，又有一朵攀枝花凋落枝头，在它旋转到我眼前的时候，我顺手抓住了它。花开花落，这是自然规律。一些攀枝花凋落了，更多开在枝头的花朵也终将凋落。谁都知道，“落花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等满树的攀枝花凋落殆尽，攀在高枝上的春天就隐遁了。花去花会来，春去春会来，我凝视着手心的攀枝花，喃喃地说：明年的春天，我们再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