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车

倒 车
文/杜永生

　　陈三近几年靠开水泥预制厂发了家，致了富。生活滋润了，人也发福了。原先的专坐“桑塔纳”已鸟枪换炮，现在是新款的“别克”。当然，有了新车，还是想着自己亲自驾驶来得方便。尽管有个专职司机，可自己外出办些私事还是不太方便。因为，这个司机是他的小舅子。

　　去年十月，他下定决心要学习汽车驾驶。名是报了，可是真正去学习的时间并不多，好在有关系好办事。时不时地请一些教练吃吃喝喝，这样自己不仅不用操心，而且，驾驶本办好了，还是人家亲自送来的。

　　有了驾驶本，自己开车出去的时间就多了，毕竟生意场上应酬还是很多的。不过，因为亲自开车，所以，这酒控制的就非常好，尽量做到了少喝或不喝。当然，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车开的还是非常慢的，经常的他车在前面，后面的车辆不是摁着喇叭表示抗议，就是超车的时候，人家还不忘摇下玻璃忿忿的说：靠，哥们，你这那是在开车啊，简直就是蜗牛在爬行。不过，陈三也不生气，毕竟是新手，有时候忍气吞声也是一种素养啊。开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触：“一年虎，二年狼，三年就成了小绵羊”。陈三开车的这几个月里却始终没有虎威狼气，慢，当然是最好的安全保障。不是常说“十次事故九次快，没有一次是例外”么。

　　因为去年底，他购置了一处带院子的新房子，住着就是宽敞，惟一遗憾的就是进出的巷道忒深仄了点，宽不足三米，深约有五十多米。他的住宅处于巷道的后半部，巷道的最北面是一户人家的院子，显然，这也就成了死巷道。

　　因为巷道过窄，有一户人家的出租车也不会轻易开进来的。在平时，陈三的车辆就停放在不远处靠近道路的一朋友的院子里。虽然有些不太方便，但形成了习惯也就自然了。

　　这天晚上，因为要宴请几位客户，陈三还是亲自驾车前往。临行前，老婆一再交代，不能喝酒，真喝酒了就不能开车。他老婆对陈三的驾驶技术还一直持怀疑态度的。平时甭看他开的比较慢，但，确实还是看不出他的驾驶技能是否真的有长进了呢。

　　由于气氛热烈，这酒还得喝，不知不觉，几个人干了三瓶。陈三脸色涨红，但兴致还是热烈着的。酒毕。力邀下，几个人要去唱歌OK下。出了饭店门，有的是摇摇晃晃，有的则步态如常无所谓，陈三呢，有些踉跄。但他很及时地摁着车辆遥控器，使得其他先到车前的人拉开车门猫进身体。陈三坐定。发动引擎。这个时候，他的朋友问：“还能开吗？”“怎么不能。”“记得你是刚学会的开车呀，还是慢点吧。”“嘁！不相信我的车技是吧？”“相信你，我是在提醒你慢点。”

　　车辆“蹭”的一下就蹿上了道路。看来不止是酒精的作用，还有要在朋友面前显示一下的意思，明显地，这车速快了起来。不远的前方就是红绿灯，陈三想超过去，车上的朋友异口同声：红灯！这一喊，有作用，陈三吧唧一脚踩着刹车。坐后排的“妈呀”一声，坐副驾驶上的惕惊：我靠！怎么着，想要我老命？原来他的头部差点就顶撞在挡风玻璃上了。

　　“哎哟！你想把我们几个都报废啊。就这技术，下次打死我也不做你的车了。”陈三一个劲地嘿嘿笑着：“这不，要不是你们咋呼声，我就闯过去了吗？”“得了，还是以安全为主吧。”

　　在歌厅里，大家都激情满怀，豪情万丈。会唱的，不会唱的，反正都是一个字：“吼”！

　　大约到了深夜十一点多，大家散场。陈三开车送朋友去“白云宾馆”歇息。陈三一个人开车回家的途中，这车速并没慢着，没几分钟就到了巷道口了，毫不犹豫，驾轻就熟般就将车直接开进了巷子里，在自家的门前“嘎噔”停下。

　　他老婆听见车响，赶忙及出门观看。一看陈三居然把车开进巷道来了。关切地问：你开进来了，还能倒出去吗？陈三信誓旦旦的说：“开进来，就能倒出去。这点水没有，这车也白开了呀！”锁好车门，休息。一夜无话。

　　侵晨，陈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陈三披着棉衣，下楼。打开院灯，大声斥问：“谁啊，这么早敲门！”“哦，是我，你得把车倒出去，我的三轮车出不去啊。”原来如此。本来还有些怒火的陈三此刻倏地想起他家的邻居是个菜农，每天就得一大早出门赶去菜市场的。

　　陈三开门对邻居说了声：不好意思。我这就穿衣，把车倒出去啊。

　　很快，陈三打开车门坐下。启动引擎。打开车灯。挂档。倒车。

　　因为巷道实在显得逼仄，而且还有一些弯度，也因为陈三平时倒车的机会也实在太少。你就看吧，他连续倒了数次，折腾了有半个多小时，五十多米深的巷道恁是没后退出五米。越倒不好，就越着急；越着急，这车就越不听使唤似的。这个时候，他的邻居可真有些焦急呢，看着看着就大天四亮了，自己还在堵在这里，这一车的菜也要赶早啊。忍不住是要嘟囔几句：“你居然能开进来，怎么会倒不出去呢？真是奇怪的事情。”言语里不乏疑惑也不失奚落。

　　陈三已经浑身出汗，手忙脚乱中还不忘把头伸出窗外，给人安慰或道歉。

　　继续倒车。

　　因为心里火急火燎的，这车倒的仍然是歪歪斜斜，扭扭摆摆，时不时地左与墙体接触，右与墙面接吻，还算新车啊，真让他心疼。可是再心疼也得先把车倒出去才行啊。陈三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个时候，巷道里多了不少人，有的是看热闹的，有的是因为上早班，有的是送孩子上学的，在车前面的也都是最着急的人，他们许多都是需要骑车出去的，单个人侧着身子还能通过，那么，那些摩托车、电瓶车就甭想了。看来，陈三已是精疲力竭，干脆下车给人家说着好话，深表歉意。可是，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道歉归道歉，这车还得倒出去啊。

　　被堵住的几户人家，你一言我一语，数落着，疑惑着。

　　“这车你是深夜开进来的，而且没有一点的擦刮，说明你的技术真来司（厉害），怎么大白天的会倒不出去呢？这又说明你真的不照（不行）”

　　“那是昨晚喝酒后一兴奋就直接开进来了，我也纳闷，这酒醒后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

　　有的干脆说：“要不，你回家再整上半斤酒出来或许就顺顺溜溜的倒出去了呢？”看来这主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不纯属落井下石，胡诌瞎掰吗？

　　整个巷道里不是陈三的唉声叹气，就是众人的惩忿窒欲。还好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要是在其他场合下人们早怒发冲冠了。看着看着离上班时间近了，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从巷道的东头出来一人，是老吴。他走近陈三，故作严肃：“看你学的什么车啊，连倒车都不会。我帮你倒出去吧。”大家这才如梦方醒。原来，他从前是开出租车的。

　　你看老吴上车，乖乖溜溜的，没费吹灰之力就将车倒出了巷道。陈三一脸的愧怍，使劲作揖，喏喏连声：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吴也戏言一句：陈三啊，二半操子总不行的！

　　从此后，陈三的预制场的空地上，人们经常看见他在练习倒车。（全文2573个字，于09年3月29日夜）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09-4-2 07: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