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文字

点燃文字
――走过北京


天安门广场

　　一把利剑插在紫金城的龙口里，森然凛凛。一座失声的雕塑站立在广场，接受岁月的注目。把屈辱和谩昧挖走，把历史和荣耀载取。人民英雄纪念碑。石碑、口碑、心碑，一字之差，相去甚远。一个人的站立缈小成广场的一个点。独处一隅，撕一片夕阳的余辉，披在身上，从广场上侧身而过，不许跺脚，不能把灰尘留下。残阳如血，碑身赤红，有鲜血如注。那位满头银发的老母亲遥望石碑，满脸慈爱。那石碑就是她的儿子，儿子在天安门广场站成了一种永恒，可她多想领着他回家，在自家的土坑上躺下，不说两句就已睡着，然后把呼噜打成惊天雷，醒来后再吃上她做的南瓜饼，那怕一个字都不对她说，她也知足。

　　纪念堂里的那个老人，他已经睡下了，他太累了。

　　都已走了二万五千里了，爬过雪山，趟过草地，翻过五岭，涉过金沙江。井冈会师，中原告捷，最后终于把红旗插在了天安门城楼。红旗漫卷西风，西风仓皇出逃。打江山难，治江山更不易，可是只要摆正一颗心，历史终会给出正确的评价。狱中丢妻，朝鲜失子。睡梦里不愿醒来，因为在那里有他的妻和儿。醒了就醒了，醒了就有战马嘶鸣，百废待举。

　　人民大会堂。你们开会的声音小一点，不要吵醒那位老人。谁要是声音太大，吵醒了他，或者那天你们做了对不起人民的事，他可是脾气不大好，冷不丁，蹭一下站起，把你们带下去，可不要怪人民没有提醒你们。因为你于人民为敌，人民不保你。会议的内容可以是收费，收费不一定全是坏事情，可是收上来的费，你们打算怎么用？

　　广场上有阳光的味道。一脚踩下去，从厚厚的阳光碎屑里拔出，拒绝浅簿。

　　读懂的人，可以一直向前走。阳光不需要双脚，却可以走得很远很远……


长城

　　峰火台上，烟火已熄灭了许多年。灰色的城墙，是一部翻不动的史书，游人如织，却没有蹭掉落款。朝阳是序，夕阳成跋，有战马的嘶鸣从史书里滑落。

　　秦人的残暴在长城的沉默里找到落脚点，又找出中和点。历史总是这样一分为二。没有十分的好，也没有完全的坏。只是一个“私”字不能要。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土不是那家的后花园，想怎样就怎样的！那还要看看人民答不答应。

　　依次排列的关口站立成俑，悄然守护。这茫茫的中原啊。骑在阴山上的巨龙，远看似玉带，太空遥望。被孟姜女哭倒的那一段长城已经修好，可是这个故事本身也是一段长城，站立在世人心中，永不倒。


　　金戈、铁马、强场逐鹿、朝代换改。可你巍然不动，只让号角悄然走下山头，目光看护属于你的大地。太多的文字，从手刻甲骨文到电脑方块字，扭腰摆胯中身材越来越臃肿。墙缝里的小草也是我要膜拜的对象，线装的城墙已编著页码，吆喝一声，站好队，方阵整齐的走进历史。活着的，是历史以外的东西。
　　阴山上的每一棵树都有资格发言，可是他们保持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大多数。一群回家的文字手拉着手，在篝火旁狂欢。风雨中沉默被熬成姜汤，抵御风寒。我站在一棵树下进入数码相机，浅笑盈盈。

　　长城走进文字。文字走近长城。“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李白），“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王昌龄），“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边塞诗词，古典文学里的一朵奇葩，因为长城而娇艳；而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又把能不能登上长城作为是不是好汉的标准，我已经几次登上长城了，那么我该是好汉的好汉了，用流行的一句话来说，该叫：好汉的N次方了。 故宫

　　嘘！不要吵！有风声过耳！好象还有谁家的女子在呜咽！谁家的男子在嚎叫！

　　许多年前，这里有许多故事发生，谁是主角，谁又是配角？其实对于今天的我们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我还是从腥红的大门外寻到土黄的大门内。

　　我站在一座院落的内心深处偷窥她的往事。虽然往事已走远，但是依稀却听到偶尔的长风裹挟着一些声音从巷口里吹来，那是他们想对我说的话吗？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往事，可我拿什么来传递话语呢？我无法再造一座故宫，那我就城门上摸一把吧，至少我的体温曾在某一个时候热过。

　　故宫里发生的事，都已经走进线装的史书。得宠是一声，失宠是一生。那腥红的大院是天下第一家，那红多象血啊！血溅午门，有别人的血，也有与自己相同的血。骨肉、兄弟、人性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面前都找不到位置了。玩转了，江山如此多娇；玩不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可是谁能真正做到正确评价自己呢！？

　　冷宫里的宫女，坐在台阶上回忆。“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从唐朝一直说到明清，换得只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人，别的何曾换过？谁会去在意别人。除了自己一切都该是卑微的吧！拖出午门外斩首的大臣，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会怎么想？如果有来生，是忠臣还做忠臣，奸臣仍做奸臣？还是忠臣做奸臣，奸臣做忠臣？

　　被历史的风雨淋湿的这个皇家大院，现代人一遍一遍的给她做着面膜，那些伤感而又憔悴的日子，都被镀成了腥红色和土黄色，象一串风铃，挂在岁月的风口。一些事情，在文字里越走越远。直到面目全非。

　　我象一尾鱼，从门外游到门里，又从门里游到门外，从一个朝代摆渡到另一个朝代。目睹人群在史书里迁徙，一些故事情节不停的被搬家、被割锯，然后再一次慢慢生长。


[ 本帖最后由 炬焰炯炯 于 2009-4-9 07:4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