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古歌调●情人谷●桑沼哩●情人节》全文
2021-12-23抒情散文李有旺
古歌调●情人谷●桑沼哩●情人节
李有旺（回族）
走进古歌调每年的古历二月十五日，是滇西南边陲临沧市境内的彝族支系俐侎人一年一度的“桑沼哩”。由于工作的原因，每年我都要到桑沼哩现场采访。俐侎人聚居的山区，位于云县、凤庆、永德三县的结合部，其……
古歌调●情人谷●桑沼哩●情人节
李有旺（回族）
走进古歌调
每年的古历二月十五日，是滇西南边陲临沧市境内的彝族支系俐侎人一年一度的“桑沼哩”。
由于工作的原因，每年我都要到桑沼哩现场采访。
俐侎人聚居的山区，位于云县、凤庆、永德三县的结合部，其中心点就在永德县乌木龙彝族乡，举办活动的场地就设在乌木龙彝族乡境内。
今年，我提前一天就到乌木龙乡了，落驻在乡人大主席罗正昌家里。罗正昌是一个地道的俐侎人汉子，是我多年前的好朋友了。作为乡领导班子成员的罗正昌，大节来临，千头万绪，自然是非常繁忙，直到临睡前，我们才有机会聚在一起闲谈、喝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聆听到他为我吟唱的一首名为《桑沼哩》的俐侎人的古歌调。
俐侎人没有文字，却有独特的语言。罗正昌正是用俐侎人语言为我唱的，唱完后，他又用汉语为我一句一句地翻译。
于是，桑沼哩的前夜，我就只能先在吟唱桑沼哩的古歌调中逗留：
二月十五这一天
天上人间是一家
纵情飞扬桑沼哩
老枝逢春冒新芽
女的半夜梳妆忙
穿金戴银貌羞花
男的一夜调笙弦
情歌千遍肚中吟
摸黑赶早出门去
情人谷里寻开心
想要唱歌就唱歌
想要打歌就打歌
想要弹弦就弹弦
想吹芦笙吹芦笙
想找情人找情人
老老小小没人说
有夫之妇夫不管
有妇之夫妇不问
爱玩不怕衣裳烂
爱笑不怕牙齿稀
爱玩爱笑要抓紧
一年一回桑沼哩
俐侎人能歌善舞真不假，虽然喝了些酒，罗正昌的歌声却非常动人，弄得我的心象猫抓一样痒个不停，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好在罗正昌又陪着我，又为我歌唱，又替我当翻译。这个古歌调有些长，等到他把整首歌唱完，又全部地为我翻译完，使我基本了解了这首歌的大意，就听到了远处村落的雄鸡声阵阵。罗正昌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对我说：“明天还有活动，不早了，休息了。”我们才各自睡去。
躺在床上，也许是喝了些酒，也许是听了古歌调，也许是明天就要举办活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让灯亮着，开始从头至尾地品味刚听到的古歌调，人也随之神游于神秘的俐侎人部落了。
总人口两万左右的俐侎人，泊来之地是一个谜，历史上固封自守，不与外界通婚，至今还保留着诸如幼子定亲、扫寨、染布织布、祭拜田公田母等等活化石般的民风民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能不说是一方秘境。尤其是俐侎人部落里的民间讲唱歌手，传流的古歌调唱个三天三夜都唱不完；朵觋为亡魂念诵的经文，《正经》有十八调，《副经》有七十四调之多；“哭婆”领哭和唱的《哭调》，从《献饭调》开始直至《入土调》结束，也有近百调。这些歌调和经调，全靠口传心记，却完整地沿袭下来，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说桑沼哩，俐侎人古歌调中也有专门的唱颂。确切地说，这是俐侎人的一个狂欢节，是融洗温泉澡、市场交易、集体歌舞和谈情说爱为一体的重大节日活动。因此，“桑沼哩”还有“洗澡节”、“情人节”、“情歌场”或“情人街”的别称。据考，清代中期每年古历二月十五日的“桑沼哩”期间，男女老少举家前来。白天，或淋浴温泉，或载歌舞、对情歌，或进行货物交易活动，参与者也不免会用眼睛寻觅着谈情说爱的对象，用言语相互定下约会地点；晚上，已婚者可以幽会旧时相好，未婚青年男女则成双成对，互诉衷情。人们休闲娱乐、放松心情，收获了快乐和满足，甚至收获了爱情的甜蜜。
是夜，我在古歌调的牵引中，不知何时沉沉睡去。沉睡中，做了很多自己都无法回想起来的梦，但我敢确定，这些梦都与这首名为《桑沼哩》的古歌调有关。睡梦中，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紧接着传来了罗正昌的声音：“起来了，起来了，车子马上要开了。”
我才发现，《桑沼哩》的古歌调把我牵引得太远了，让我差点迷失在睡梦中而把次日到情人谷的采访给耽误了。 梦幻情人谷
天蒙蒙亮，鸟鸣拉开了一天的序幕。车子从乡政府驻地出发，一直向东行驶。透过玻璃窗，我发现整条公路上都跑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前望不见头，后看不见尾，几乎所有的车辆都是向东行驶。车子行了近二十公里左右，用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看见前面有一个交警冲着司机比了个“停”的手势，车子便“噶”地一声停稳在路边。交警走上前说：“情人谷里面停放的车辆太多，你们的车辆进不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我走下车子，一眼就看见入口处的高大的牌坊上写着“欢聚情人谷”几个大字。情人谷，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举办桑沼哩的活动场地。站在公路往下望，我第一感觉就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又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梦幻世界。整个情人谷就是一个天生地就的狭长的摇篮，“篮底”很宽阔，很悠长，正中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水唱着欢歌顺流直下，河的两边垂柳依依，一排排简易木板房分列两边，看得出那是临时性搭建的餐馆和商铺。“篮底”最左边，是一个宽敞的露天舞台，舞台后立着一面白墙铜瓦的照壁，白色的墙面正中，写着“永德桑沼哩俐侎文化旅游节”一行平行的有如行云流水的行草；“篮底”最右边，是一个天然的停车场，停车场上停满了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数百辆车辆。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蚁群般来回穿梭在“篮底”，他们衣着光鲜，容光焕发，有说有笑的，其中更多的是身着黑衣黑裤的俐侎人，作为桑沼哩的主角，他们显得格外耀眼。
整个“摇篮”的两边，是缓坡地带。左边的缓坡上，桃花灼灼，青草碧碧，马缨花怒放，在花草树木间，一顶顶或红或绿或黄的帐篷就象蘑菇一样，这里长出一朵，那里冒出一顶。坡顶最东北边，一棵五颜六色的图腾柱高高矗立，图腾柱的东南方，依着山势，一面面或绿或黄或紫的旗帜迎风飘扬。我知道，那些旗帜都是为了烘托节日气氛作点缀的彩旗，可是，其间却见不到一面红旗树立。我就不解地问身旁的罗正昌，罗正昌看了一眼那些旗帜，脱口说：“这就意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嘛”。说完，“呵呵呵呵”地笑着自顾忙去了。我顾不上理会罗正昌的玩笑话，又把目光转移到“竹篮”右边的缓坡地带，那里其实是一片草场牧地，一些小草已经探出了头来，很多蕨菜握着拳头伸出嫩手，在这片依山就势的缓缓铺陈的草场牧地，一间间木草房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呈现于人一个原始古朴、浪漫多姿的世界。
情人谷所在和环境的营造，不是天堂，胜似天堂，就象一个美好的梦境，外面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进入其间，里面的人乐不思蜀地不愿走出乐园。凝望着情人谷，我不禁惊叹于大自然神奇的巧手，为人间勾画出这美幻美仑的世界；不禁感叹县委、政府选择情人谷作为桑沼哩的活动场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山水回环，风景秀丽，加之情人谷就位于永德县国家级大雪山自然保护区山麓，在情人谷里可以感受浓浓的民族风情，进保护区可观雪山林海，可看珍禽异兽，可赏古树名木……
随着拥挤的人流缓缓走进情人谷，我发现，我是融入神仙眷侣当中了。所有的人，笑容甜美，话语甜美，脚步轻盈，不受世事的困扰，个个都象神仙般逍遥自在。所有的女人都象花朵一样美丽，这些开在春天的花朵，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风景。所有的男人都成为护花使者了，有的轻轻拥抱着花朵，有的象蜂蝶一样尾随着花朵。虽然是清晨，我感觉有些迷眩了。
我挤到舞台对面的旅游接待馆，很多游客把旅游馆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更多的是一对对手牵着手的情侣，不免也有穿着民族服装的俐侎人，他们有的向服务员咨询活动内容，有的向服务员租赁帐篷和木草房。就听服务员说：“帐篷每个晚上六十元，木草房每个晚上一百元，已经租出去好几百了。”就见一对对情侣，掏出钱去，或租帐篷，或租木草房。
走出旅游馆，我顺河而上。餐馆里炊烟渺渺，厨师正忙得不亦乐乎。一对租到木草房的恋人，相拥着走进梦幻小屋，在他们打开房门的时候，我见到房里铺着金黄的稻草，拉着灯泡，有干净整洁的床铺，有热水壶，有盆。我想，在这样的屋子里谈情说爱的感觉肯定超好。踩着满是杂草和沙砾的山间小路，逆着悠长悠长的河流一直往上走，四周人影绰绰，人声嘈杂。我在旅游馆往上约三百米处驻足，发现这里建盖着三、五个以绿色铁皮为顶的澡池，池水约半腰身，热气腾腾的，很干净，几个俐侎人正站在池边观望，认为洗温泉澡能去病、除秽、强身的俐侎人，每年的桑沼哩节都有洗温泉澡的传统，我想他们观望的目的就是看看能否安稳地洗个温泉澡。
往上。转弯。往上。前面依然开阔，我才发现情人谷真是一个悠长的梦，梦的尽头，就是五彩缤纷的大雪上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正在我观望间，两个俐侎人的青年男女忽然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衣服上沾满了干草和树叶，男的一面走，一面为女的摘除身上的干草和树叶。见到我，他们的脸忽然红了，会意地对视一眼，低着头从我的身旁快速走过。我想，他们肯定是提前一个晚上来到情人谷叙说爱情，并在野外共度春宵的。
梦幻情人谷，梦幻的景物，梦幻的帐篷和木草屋，使我忘记了梦幻的空气在充盈，梦幻的清风在吹拂。正在梦幻中不能自拔，一阵长号声突然响彻山谷，我才明白，桑沼哩活动马上要上演了，急忙循声返回人群汇集处…… 纵情桑沼哩
人群中心，八个大汉抬着一头肥猪，一群俐侎人围着猪，领头的三人吹着芦笙，边吹边舞。芦笙手后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甩着手，跺着脚，唱着歌，跳着舞。舞了三圈，芦笙骤停，舞者退出。就听主持人大喊一声：“现在举行祭祀仪式！”
一道“天梯”，直通图腾柱。主持祭祀仪式的两个朵觋领头，长号手、芦笙手跟后，抬猪的八个大汉抬起猪尾随，长号、芦笙响起，沿着“天梯”，缓缓而上。旭日东升，照着山顶，照着图腾柱，照着虔诚地进行祭祀的俐侎人，一切复归平静，空气显得庄重、严肃。
烧香。燃烛。杀猪。祭祀。膜拜。一切依照程序。一切回归远古。一切神秘古朴。
祭祀活动刚刚结束，舞台上音响震天，乐曲悠扬，舞台前面，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挤得严严实实。随着仪态端庄的主持人上台，观众掌声如雷，乐曲顿消。主持人笑微微地面对观众，声音洪亮地宣布下面将进行打歌比赛。主持人介绍完比赛规则，介绍完比赛评委，参赛的打歌队就开始逐一亮相。三个芦笙手吹着芦笙，两个三弦手弹着三弦，一个笛子手吹着笛子，踏着舞步，最先上场，芦笙声、三弦声、笛子声，悠悠飘扬，弹三弦的一个小伙子开口唱道：
左脚抬抬右脚抬
要想打歌快进来
小伙子的歌声刚停，舞台左右两边，穿着民族盛装的俐侎人姑娘小伙边喊“来喽”，边甩着手，扭着腰，踏着步，打起歌来。整个舞台，被打歌人围成一个圆圈。步伐整齐，动作协调，舞姿柔曼，再现了独特的俐侎人传统打歌的场景。一个清亮的女声唱出了一个打歌调：
阿哥朝前我跟后
阿哥咋摆我咋摆
歌声刚停，“阿俗瑟瞧着，罗细瑟甩着”的和应声响应山谷。
一个男声的打歌调紧接而出：
桑沼哩节来打歌
阿妹跟着真快活
“阿俗瑟瞧着，罗细瑟甩着”的齐声和应过后，女的打歌调又脱口而出：
桑沼哩节就一天
跟着阿哥火烧天
边地千古传唱的“阿俗瑟”打歌调，在方寸舞台上延续。芦笙悠扬，三弦悦耳，笛声清亮，歌声绵延，舞步阵阵。佤、布朗、德昂、傣、汉、彝、拉祜等等十个民族组成的打歌队，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歌声胜百灵，舞姿赛孔雀，整个情人谷融入了歌的海洋、舞的世界。台上纵情歌舞，台下掌声雷鸣。台上台下，激情飞扬，风光无限。
打歌比赛拉下帷幕，俐侎人服饰展演随即登场。俐侎人服饰，从纺线、织布到染色、缝制，都是勤劳智慧的女子手工缝制而出。两个年轻貌美的俐侎人女子最先出场，她们头缠黑白相间的花格布巾，黑衣黑裤，袖口和裤脚缀有花边，这是俐侎人女子未婚时的普通着装，成家后的俐侎人女子与未婚女子的区别在于头裹黑布。两个女子迈着时装步，象两只黑蝴蝶，穿梭在舞台上。紧接着，展示的是青年男子的平素装扮，身穿黑色对襟衣、黑色裤子、不戴包头的青年男子，精神抖擞地在舞台上亮相；穿着童装的少男少女，一出场就赢得了不断的掌声和喝彩，童女的红肚兜，童男的小短褂，颜色艳丽地飘舞在台上，很是活泼可爱；中年男子的装束是戴黑包头，上身穿黑色的外衣，腰围黑布巾，下身穿着摆裆长裤。最后是俐侎人新娘装展示，脚穿翘头绣花布鞋的“新娘”，头戴红绿相间的包头，一身黑衣黑裤缀满银泡，充满着珠光宝气，成为了舞台上一道美丽的风景。所有的模特，都是地道的俐侎人，都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但他们都显得很大方、很专业，让所有的观众都饱享了一餐视觉的盛宴。
不经意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太阳朗照着整个情人谷，河水泛起道道金光，花草树木更加显得透亮，暖暖的风带着花香徐徐吹拂，树叶说着悄悄话。开满桃花和马缨花的山坡上，一个俐侎人男青年，正用树叶吹着情歌，声音很尖细，很清亮，很婉转，坐在旁边的一个女青年，手里握着一枝鲜红的马缨花，羞答答地低着头，认真地听着男青年的倾诉。在他们不远处，这里一对，那里一双，相互依偎的俐侎人，正在享受着他们的温情世界。很多人，填饱过肚子，喝足茶水，随着温度的升高，激情也开始升温了。他们走出餐馆，走出木草房和帐篷，说着笑着，停停走走，尽情地享受着美好的拥有。一些俐侎人，兴致勃勃地涌进澡池淋浴，澡池里传出阵阵欢笑声和池水声。一个莽撞的男游客，可能是出于好奇，在他打开一个澡池房门的瞬间，引发了一阵女人的尖叫，一盆洗澡水随之破门而出，男游客顿时成为了落汤鸡，吓得落荒而逃，引得笑声一片。
澡池上面的空阔草地，不时传出一阵阵欢呼声。两大圈子人，正向圈子中心观望。其中的一个人群圈中，正在进行射弩比赛。一个弩弓手箭已上弦，举着弩弓，一动不动地半跪着，眯着双眼，正对靶子。观望的人睁大眼睛，有的一言不发，有的等得不耐烦了，催促说：“快射呀，快射！”弩弓手依然聚精会神地举着弩弓，迟迟不射，摆出一副射不到十环绝不罢休的架势。弩弓手终于按动了扳机，离弦的箭簇却脱离了靶子。在观众的开怀大笑和嘲讽的欢呼中，弩弓手红着脸跑开了。又一个弩弓手上场，熟练地拉弦上箭，瞄准，蹲身，开弓，箭不偏不斜地插入靶心，掌声，欢呼，弩弓手也高兴得直跳。另一个人群中心，正在进行陀螺比赛。一个陀螺手开始旋转陀螺，把个黑色的陀螺转得飞旋。一声哨响，打陀螺的陀螺手打出了陀螺，缠绕陀螺的麻线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啪”的一声，打出的陀螺把旋转的陀螺击个正着，飞出好远。又是一片掌声，欢呼声。
融入人群中，看过射弩又看打陀螺，正自领其乐中，忽然听到舞台上传来了阵阵传讯的长号声，我知道，抹“嘻啦糊”这个最富激情的活动马上要开始了，就和大多数人往舞台方向快速流去。舞台前面的空地上，摆放着满满三大缸灰褐色的泥状的“嘻啦糊”，很多人开始脱下外衣，端着盆，提着桶，把“嘻啦糊”抓进盆、桶里。几个卷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更是赤裸着上身，加入其中。所有的人都象喝了兴奋剂一样，眼里脸上都漾着笑。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在介绍“嘻啦糊”了，他说“嘻啦糊”由采自俐侎人山寨的野丁香花根、吸风草等十余种中药材研制而成，具有护肤美容的功效。主持人接着煽情地说，桑沼哩节抹“嘻啦糊”活动，是为了营造节日的欢快气氛、增进友谊、加深情感、释放激情。“嘻啦糊”抹在姑娘脸上，越来越漂亮；抹在老人脸上，长寿健康；抹在小孩脸上，平安吉祥；抹在朋友脸上，友谊地久天长；谁被抹得最多，谁就福气多多、好运旺旺。“嘻啦糊”，是喜庆的“糊”，友谊的“糊”，爱情的“糊”，祝愿的“糊”，让我们纵情地抹，放心放手放胆地抹，抹出健康，抹出友谊，抹出爱情，抹出幸福！
主持人的话，让很多人蠢蠢欲动。随着主持人大声宣布：“2009年永德县桑沼哩俐侎文化旅游节抹‘嘻啦糊’活动正式开始！”主持人的话音刚落，舞台下的人群就开始抹“嘻啦糊”了，男人抹给女人，女人抹给男人，你抹给我一把，我抹给你几捧，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抹上我一把，我就想方设法回敬你几把，刚刚还象一朵花一样的女人的脸蛋，瞬间就被抹上了灰褐色的“嘻啦糊”，所有的人，瞬间都成了泥人，所有人的脸，除了能看见或白或黄或整齐或稀疏的牙齿和忽闪忽闪的眼睛外，都看不到了脸上的皮肤，都分不清是老是少。几个刚刚在主席台上端坐的佳宾，冷不防被几个少妇团团围住，只要能抹得到的地方，都被抹上了“嘻啦糊”。他们开始主动出击，把几个少妇折腾得浑身上下都是“嘻啦糊”。呼声，笑声，尖叫声，让情人谷变成了纵情的广场。几个半大小子，大人们没有给他们抹“嘻啦糊”，他们也不甘寂寞，就你抹给我，我抹给你，见到同龄的异性，就三、五个将其围住，抹得小女孩不住求饶。很多年轻姑娘就象刚刚从装“嘻啦糊”的大缸里冒出来一样，男人们还在追赶着她们涂抹，有几个女子开始往山坡上跑，后面几个男人却紧追不舍，跑得快的，跑进树林子里躲藏了起来，跑得慢的，就只得乖乖让男人们把全身上下再涂抹一遍。
抹够了，玩尽兴了，大家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放声大笑。年轻人精力充沛，玩不饱，闹不够，还在你追我，我追你的抹。一些人就到河里、水龙头边、澡池里洗头上、脸上、身上的“嘻啦糊”，刚刚洗好出来，脸上冷不防又被抹上了一把“嘻啦糊”。几个看不清庐山真面目的老外，面对采访的镜头，竖着大拇指，连说“OK”。 烂漫情人节
背着摄影摄像器材的我，在捕捉纵情桑沼哩的场景的时候，还以为那些抹“嘻啦糊”的女人们会对我网开一面呢，想不到她们根本不怕我身上背着的“长枪短炮”，我也被她们涂抹成了一个泥人。在水龙头下擦洗“嘻啦糊”的时候，两个泥人也来到了水龙头下等候擦洗，一个泥人问我：“有没有找到一个情人了？”
听声音我才知道问话的人是罗正昌，看到他和同伴身上、脸上都被抹上了“嘻啦糊”，已经无法分辨出究竟谁是谁来了，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等他们擦洗完后，我才看清罗正昌的同伴是一个俐侎人的中年男子。我对罗正昌如实相告：“整天忙于采访，我哪有时间找情人呀？”
随后，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们：“你们都找到情人了？”
罗正昌呵呵一笑，说：“我是乡人大主席，要接受民主监督呢，不好找情人。倒是他——”。罗正昌用手指着同伴说，“他叫阿宝，昨晚我给他安排好住处，可他整夜没有回来住过，就是去找情人了。”
阿宝不置可否地笑着。我给他传了一支烟，并向他求证。阿宝吸着烟，向我打开了话匣子：“年轻时候相处过一个对象，后来我当兵，她就嫁人了。她每年都来过桑沼哩，我每年也来，见面就开始幽会了。”
我问：“她丈夫知道吗？你不怕你媳妇察觉吗？”
阿宝说：“每年情人节的前一天和后一天，这三天时间内，俐侎人都很自由。他丈夫也好，我媳妇也好，都不会过问。每年情人节期间，俐侎人都会来玩和来看热闹，看到旧时的相好，彼此感觉依然，还会互相约会。如果双方感觉不在了，遇到相互有情有意的，就会幽会去。这样的时间，更是年轻人寻找意中人的机会。我媳妇也来了，姑娘也来了，儿子也来了。儿子和姑娘还没有结婚，但是都有意中人了。”
我又问：“你媳妇会不会去找情人幽会呢？”
阿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她也有一个老情人，他们会不会幽会我不知道，我也不管。”
我说：“年轻人倒还说得过去，你们已经是成家的人了，和情人幽会，会不会影响家庭呀？”
阿宝说：“桑沼哩节是俐侎人的情人节，老祖老辈就兴下来了。就是这三天，这三天以后大家就回归原来的生活了。”
听阿宝如是说，罗正昌曾经为我唱过的有关桑沼哩的古歌调的唱词又开始在我的耳边萦绕：
想找情人找情人
老老小小没人说
有夫之妇夫不管
有妇之夫妇不问
爱玩不怕衣裳烂
爱笑不怕牙齿稀
我发现，古歌调所描绘的景象确有其事。品味着阿宝为我的讲述，品味着古歌调的歌词，我越来越为浪漫的情人节和浪漫的俐侎人深深吸引了。
暮色四合。天和地连得很近。四周依稀难辨。人影绰绰。阿宝幽会情人去了，我和罗正昌来到舞台的人群间，三堆篝火，熊熊燃烧，很多人围着篝火纵情歌舞，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他们显得悠然自得。很多游客带着女伴，有的融入歌舞中，有的手拉着手和很多俐侎人站在外围观望。在俐侎人女子旁边，一些男人正在和她们窃窃私语，边观望边说话，不时发出阵阵开怀的笑声。一个老妇女，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满满两竹篮玫瑰花，五元钱一朵，不到两个小时时间竟然全部卖完了，很多女人的手上，都持着男人献出的玫瑰，多的四、五朵，少的也一、二朵。
我和罗正昌在舞台边观望了歌舞一会儿，挤出人群，向澡池后面走去，那里正在进行通宵数字电影放映，我们想到那里看个究竟。一对俐侎人青年，慢慢地走在我们前面，女孩手里握着几枝玫瑰花，他们走得很近，走得很慢，边走边说着什么。罗正昌说，男的告诉女的，看一会儿电影就睡觉去了。女的问，要到什么地方睡？男的告诉她，睡觉的地方早就落实好了，让女的不要担心。看着他们的亲密的样子，我真心祝愿他们今晚上的梦能象女孩手里的玫瑰花一样美丽。
月亮一会儿钻出云层，一会儿又隐入云层，星星很耀眼，不断地用羡慕的眼神张望着情人谷。数字电影正在澡池后面的空阔地块上播放。很多人站在平整的地块上观望，一些人坐在山坡上观望，很多男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女伴依偎着，男人一会儿专注地看电影，一会儿又把嘴对着女人的耳朵不知所云。一阵歌声从山顶上传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浑厚，很有穿透力，很撩人心扉。歌者是用俐侎人独特的语言吟唱的，在罗正昌的翻译下，我知道了歌唱的内容：
阿妹么玫瑰花一朵
阿哥想握不敢握
眼睛蓝蓝望着妹
一肚子话没处说
顺着歌声，我看到了山顶上一个模糊的影子。男人的歌声刚停，半山腰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回应。那里立着几顶象蘑菇一样的帐篷，我估计歌声是从帐篷里飞出来的：
阿妹带刺为哥带
阿妹开花为哥开
哥再不来花会谢
花谢成土想着哥
山顶上的男人听到歌声，估计他已经知道了钟情的女人的所在位置，开始慢慢地从山顶上走了下来，边走边唱：
阿妹带刺哥不怕
小刺挠身才舒服
正是花好月圆时
阿哥才是识香人
帐篷附近的女人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赌你来来赌你来
赌你来跳悬石岩
悬石岩头赌你跳
十把钥匙赌你开
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估计他已经快摸到帐篷附近了，因为他的歌声就从帐篷附近飘了出来：
不赌我来也要来
悬石岩头么豆腐块
咬紧牙齿跳下去
情投意合钥匙开
此后，再也听不到了这对恋人的山歌对唱。我想，他们已经彼此走到了一块儿，正在相互诉说心里的悄悄话呢。
又有一个女人的歌声在树林子里回荡，就象一只躲藏在林子深处的鸟，抒发着自己的相思：
孤单阳雀么飞到孤单呢树
阳雀飞了么树呢孤单
阿哥孤单么有人见呢
阿妹孤单么无人瞧
同样也有一只“相思鸟”，在林子的更深处，把心里的相思叙说：
隔你三天隔不惯哟
不见一时就想你呀
三天不吃一颗米哟
风吹跌倒因为你啊
听着倾诉相思的山歌调，我想，两个饱受相思煎熬的恋人，在他们越唱越近的山歌声中，今天晚上不用再受相思之苦了。
一对对恋人，手拉着手，悄悄地走进了木草房，走进了帐篷。一间间木草房，亮着灯。有几间木草房，灯亮了一会儿，熄灭了。
歌舞还在继续，篝火还在燃烧，数字电影还在播放，情歌声还在飘送。夜晚的情人谷，真是不眠的情人谷，浪漫的情人谷，让我不禁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说服爱人，托生为俐侎人，每年都来情人谷，手牵手，步跟步，唱情歌，跳情舞，说情话，露天宿，神仙也羡慕！ [ 本帖最后由 李有旺 于 2009-4-7 16:08 编辑 ]
李有旺（回族）
走进古歌调
每年的古历二月十五日，是滇西南边陲临沧市境内的彝族支系俐侎人一年一度的“桑沼哩”。
由于工作的原因，每年我都要到桑沼哩现场采访。
俐侎人聚居的山区，位于云县、凤庆、永德三县的结合部，其中心点就在永德县乌木龙彝族乡，举办活动的场地就设在乌木龙彝族乡境内。
今年，我提前一天就到乌木龙乡了，落驻在乡人大主席罗正昌家里。罗正昌是一个地道的俐侎人汉子，是我多年前的好朋友了。作为乡领导班子成员的罗正昌，大节来临，千头万绪，自然是非常繁忙，直到临睡前，我们才有机会聚在一起闲谈、喝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聆听到他为我吟唱的一首名为《桑沼哩》的俐侎人的古歌调。
俐侎人没有文字，却有独特的语言。罗正昌正是用俐侎人语言为我唱的，唱完后，他又用汉语为我一句一句地翻译。
于是，桑沼哩的前夜，我就只能先在吟唱桑沼哩的古歌调中逗留：
二月十五这一天
天上人间是一家
纵情飞扬桑沼哩
老枝逢春冒新芽
女的半夜梳妆忙
穿金戴银貌羞花
男的一夜调笙弦
情歌千遍肚中吟
摸黑赶早出门去
情人谷里寻开心
想要唱歌就唱歌
想要打歌就打歌
想要弹弦就弹弦
想吹芦笙吹芦笙
想找情人找情人
老老小小没人说
有夫之妇夫不管
有妇之夫妇不问
爱玩不怕衣裳烂
爱笑不怕牙齿稀
爱玩爱笑要抓紧
一年一回桑沼哩
俐侎人能歌善舞真不假，虽然喝了些酒，罗正昌的歌声却非常动人，弄得我的心象猫抓一样痒个不停，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好在罗正昌又陪着我，又为我歌唱，又替我当翻译。这个古歌调有些长，等到他把整首歌唱完，又全部地为我翻译完，使我基本了解了这首歌的大意，就听到了远处村落的雄鸡声阵阵。罗正昌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对我说：“明天还有活动，不早了，休息了。”我们才各自睡去。
躺在床上，也许是喝了些酒，也许是听了古歌调，也许是明天就要举办活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让灯亮着，开始从头至尾地品味刚听到的古歌调，人也随之神游于神秘的俐侎人部落了。
总人口两万左右的俐侎人，泊来之地是一个谜，历史上固封自守，不与外界通婚，至今还保留着诸如幼子定亲、扫寨、染布织布、祭拜田公田母等等活化石般的民风民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能不说是一方秘境。尤其是俐侎人部落里的民间讲唱歌手，传流的古歌调唱个三天三夜都唱不完；朵觋为亡魂念诵的经文，《正经》有十八调，《副经》有七十四调之多；“哭婆”领哭和唱的《哭调》，从《献饭调》开始直至《入土调》结束，也有近百调。这些歌调和经调，全靠口传心记，却完整地沿袭下来，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说桑沼哩，俐侎人古歌调中也有专门的唱颂。确切地说，这是俐侎人的一个狂欢节，是融洗温泉澡、市场交易、集体歌舞和谈情说爱为一体的重大节日活动。因此，“桑沼哩”还有“洗澡节”、“情人节”、“情歌场”或“情人街”的别称。据考，清代中期每年古历二月十五日的“桑沼哩”期间，男女老少举家前来。白天，或淋浴温泉，或载歌舞、对情歌，或进行货物交易活动，参与者也不免会用眼睛寻觅着谈情说爱的对象，用言语相互定下约会地点；晚上，已婚者可以幽会旧时相好，未婚青年男女则成双成对，互诉衷情。人们休闲娱乐、放松心情，收获了快乐和满足，甚至收获了爱情的甜蜜。
是夜，我在古歌调的牵引中，不知何时沉沉睡去。沉睡中，做了很多自己都无法回想起来的梦，但我敢确定，这些梦都与这首名为《桑沼哩》的古歌调有关。睡梦中，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紧接着传来了罗正昌的声音：“起来了，起来了，车子马上要开了。”
我才发现，《桑沼哩》的古歌调把我牵引得太远了，让我差点迷失在睡梦中而把次日到情人谷的采访给耽误了。 梦幻情人谷
天蒙蒙亮，鸟鸣拉开了一天的序幕。车子从乡政府驻地出发，一直向东行驶。透过玻璃窗，我发现整条公路上都跑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前望不见头，后看不见尾，几乎所有的车辆都是向东行驶。车子行了近二十公里左右，用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看见前面有一个交警冲着司机比了个“停”的手势，车子便“噶”地一声停稳在路边。交警走上前说：“情人谷里面停放的车辆太多，你们的车辆进不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我走下车子，一眼就看见入口处的高大的牌坊上写着“欢聚情人谷”几个大字。情人谷，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举办桑沼哩的活动场地。站在公路往下望，我第一感觉就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又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梦幻世界。整个情人谷就是一个天生地就的狭长的摇篮，“篮底”很宽阔，很悠长，正中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水唱着欢歌顺流直下，河的两边垂柳依依，一排排简易木板房分列两边，看得出那是临时性搭建的餐馆和商铺。“篮底”最左边，是一个宽敞的露天舞台，舞台后立着一面白墙铜瓦的照壁，白色的墙面正中，写着“永德桑沼哩俐侎文化旅游节”一行平行的有如行云流水的行草；“篮底”最右边，是一个天然的停车场，停车场上停满了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数百辆车辆。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蚁群般来回穿梭在“篮底”，他们衣着光鲜，容光焕发，有说有笑的，其中更多的是身着黑衣黑裤的俐侎人，作为桑沼哩的主角，他们显得格外耀眼。
整个“摇篮”的两边，是缓坡地带。左边的缓坡上，桃花灼灼，青草碧碧，马缨花怒放，在花草树木间，一顶顶或红或绿或黄的帐篷就象蘑菇一样，这里长出一朵，那里冒出一顶。坡顶最东北边，一棵五颜六色的图腾柱高高矗立，图腾柱的东南方，依着山势，一面面或绿或黄或紫的旗帜迎风飘扬。我知道，那些旗帜都是为了烘托节日气氛作点缀的彩旗，可是，其间却见不到一面红旗树立。我就不解地问身旁的罗正昌，罗正昌看了一眼那些旗帜，脱口说：“这就意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嘛”。说完，“呵呵呵呵”地笑着自顾忙去了。我顾不上理会罗正昌的玩笑话，又把目光转移到“竹篮”右边的缓坡地带，那里其实是一片草场牧地，一些小草已经探出了头来，很多蕨菜握着拳头伸出嫩手，在这片依山就势的缓缓铺陈的草场牧地，一间间木草房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呈现于人一个原始古朴、浪漫多姿的世界。
情人谷所在和环境的营造，不是天堂，胜似天堂，就象一个美好的梦境，外面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进入其间，里面的人乐不思蜀地不愿走出乐园。凝望着情人谷，我不禁惊叹于大自然神奇的巧手，为人间勾画出这美幻美仑的世界；不禁感叹县委、政府选择情人谷作为桑沼哩的活动场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山水回环，风景秀丽，加之情人谷就位于永德县国家级大雪山自然保护区山麓，在情人谷里可以感受浓浓的民族风情，进保护区可观雪山林海，可看珍禽异兽，可赏古树名木……
随着拥挤的人流缓缓走进情人谷，我发现，我是融入神仙眷侣当中了。所有的人，笑容甜美，话语甜美，脚步轻盈，不受世事的困扰，个个都象神仙般逍遥自在。所有的女人都象花朵一样美丽，这些开在春天的花朵，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风景。所有的男人都成为护花使者了，有的轻轻拥抱着花朵，有的象蜂蝶一样尾随着花朵。虽然是清晨，我感觉有些迷眩了。
我挤到舞台对面的旅游接待馆，很多游客把旅游馆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更多的是一对对手牵着手的情侣，不免也有穿着民族服装的俐侎人，他们有的向服务员咨询活动内容，有的向服务员租赁帐篷和木草房。就听服务员说：“帐篷每个晚上六十元，木草房每个晚上一百元，已经租出去好几百了。”就见一对对情侣，掏出钱去，或租帐篷，或租木草房。
走出旅游馆，我顺河而上。餐馆里炊烟渺渺，厨师正忙得不亦乐乎。一对租到木草房的恋人，相拥着走进梦幻小屋，在他们打开房门的时候，我见到房里铺着金黄的稻草，拉着灯泡，有干净整洁的床铺，有热水壶，有盆。我想，在这样的屋子里谈情说爱的感觉肯定超好。踩着满是杂草和沙砾的山间小路，逆着悠长悠长的河流一直往上走，四周人影绰绰，人声嘈杂。我在旅游馆往上约三百米处驻足，发现这里建盖着三、五个以绿色铁皮为顶的澡池，池水约半腰身，热气腾腾的，很干净，几个俐侎人正站在池边观望，认为洗温泉澡能去病、除秽、强身的俐侎人，每年的桑沼哩节都有洗温泉澡的传统，我想他们观望的目的就是看看能否安稳地洗个温泉澡。
往上。转弯。往上。前面依然开阔，我才发现情人谷真是一个悠长的梦，梦的尽头，就是五彩缤纷的大雪上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正在我观望间，两个俐侎人的青年男女忽然从树林子里钻了出来，衣服上沾满了干草和树叶，男的一面走，一面为女的摘除身上的干草和树叶。见到我，他们的脸忽然红了，会意地对视一眼，低着头从我的身旁快速走过。我想，他们肯定是提前一个晚上来到情人谷叙说爱情，并在野外共度春宵的。
梦幻情人谷，梦幻的景物，梦幻的帐篷和木草屋，使我忘记了梦幻的空气在充盈，梦幻的清风在吹拂。正在梦幻中不能自拔，一阵长号声突然响彻山谷，我才明白，桑沼哩活动马上要上演了，急忙循声返回人群汇集处…… 纵情桑沼哩
人群中心，八个大汉抬着一头肥猪，一群俐侎人围着猪，领头的三人吹着芦笙，边吹边舞。芦笙手后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甩着手，跺着脚，唱着歌，跳着舞。舞了三圈，芦笙骤停，舞者退出。就听主持人大喊一声：“现在举行祭祀仪式！”
一道“天梯”，直通图腾柱。主持祭祀仪式的两个朵觋领头，长号手、芦笙手跟后，抬猪的八个大汉抬起猪尾随，长号、芦笙响起，沿着“天梯”，缓缓而上。旭日东升，照着山顶，照着图腾柱，照着虔诚地进行祭祀的俐侎人，一切复归平静，空气显得庄重、严肃。
烧香。燃烛。杀猪。祭祀。膜拜。一切依照程序。一切回归远古。一切神秘古朴。
祭祀活动刚刚结束，舞台上音响震天，乐曲悠扬，舞台前面，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挤得严严实实。随着仪态端庄的主持人上台，观众掌声如雷，乐曲顿消。主持人笑微微地面对观众，声音洪亮地宣布下面将进行打歌比赛。主持人介绍完比赛规则，介绍完比赛评委，参赛的打歌队就开始逐一亮相。三个芦笙手吹着芦笙，两个三弦手弹着三弦，一个笛子手吹着笛子，踏着舞步，最先上场，芦笙声、三弦声、笛子声，悠悠飘扬，弹三弦的一个小伙子开口唱道：
左脚抬抬右脚抬
要想打歌快进来
小伙子的歌声刚停，舞台左右两边，穿着民族盛装的俐侎人姑娘小伙边喊“来喽”，边甩着手，扭着腰，踏着步，打起歌来。整个舞台，被打歌人围成一个圆圈。步伐整齐，动作协调，舞姿柔曼，再现了独特的俐侎人传统打歌的场景。一个清亮的女声唱出了一个打歌调：
阿哥朝前我跟后
阿哥咋摆我咋摆
歌声刚停，“阿俗瑟瞧着，罗细瑟甩着”的和应声响应山谷。
一个男声的打歌调紧接而出：
桑沼哩节来打歌
阿妹跟着真快活
“阿俗瑟瞧着，罗细瑟甩着”的齐声和应过后，女的打歌调又脱口而出：
桑沼哩节就一天
跟着阿哥火烧天
边地千古传唱的“阿俗瑟”打歌调，在方寸舞台上延续。芦笙悠扬，三弦悦耳，笛声清亮，歌声绵延，舞步阵阵。佤、布朗、德昂、傣、汉、彝、拉祜等等十个民族组成的打歌队，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歌声胜百灵，舞姿赛孔雀，整个情人谷融入了歌的海洋、舞的世界。台上纵情歌舞，台下掌声雷鸣。台上台下，激情飞扬，风光无限。
打歌比赛拉下帷幕，俐侎人服饰展演随即登场。俐侎人服饰，从纺线、织布到染色、缝制，都是勤劳智慧的女子手工缝制而出。两个年轻貌美的俐侎人女子最先出场，她们头缠黑白相间的花格布巾，黑衣黑裤，袖口和裤脚缀有花边，这是俐侎人女子未婚时的普通着装，成家后的俐侎人女子与未婚女子的区别在于头裹黑布。两个女子迈着时装步，象两只黑蝴蝶，穿梭在舞台上。紧接着，展示的是青年男子的平素装扮，身穿黑色对襟衣、黑色裤子、不戴包头的青年男子，精神抖擞地在舞台上亮相；穿着童装的少男少女，一出场就赢得了不断的掌声和喝彩，童女的红肚兜，童男的小短褂，颜色艳丽地飘舞在台上，很是活泼可爱；中年男子的装束是戴黑包头，上身穿黑色的外衣，腰围黑布巾，下身穿着摆裆长裤。最后是俐侎人新娘装展示，脚穿翘头绣花布鞋的“新娘”，头戴红绿相间的包头，一身黑衣黑裤缀满银泡，充满着珠光宝气，成为了舞台上一道美丽的风景。所有的模特，都是地道的俐侎人，都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但他们都显得很大方、很专业，让所有的观众都饱享了一餐视觉的盛宴。
不经意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太阳朗照着整个情人谷，河水泛起道道金光，花草树木更加显得透亮，暖暖的风带着花香徐徐吹拂，树叶说着悄悄话。开满桃花和马缨花的山坡上，一个俐侎人男青年，正用树叶吹着情歌，声音很尖细，很清亮，很婉转，坐在旁边的一个女青年，手里握着一枝鲜红的马缨花，羞答答地低着头，认真地听着男青年的倾诉。在他们不远处，这里一对，那里一双，相互依偎的俐侎人，正在享受着他们的温情世界。很多人，填饱过肚子，喝足茶水，随着温度的升高，激情也开始升温了。他们走出餐馆，走出木草房和帐篷，说着笑着，停停走走，尽情地享受着美好的拥有。一些俐侎人，兴致勃勃地涌进澡池淋浴，澡池里传出阵阵欢笑声和池水声。一个莽撞的男游客，可能是出于好奇，在他打开一个澡池房门的瞬间，引发了一阵女人的尖叫，一盆洗澡水随之破门而出，男游客顿时成为了落汤鸡，吓得落荒而逃，引得笑声一片。
澡池上面的空阔草地，不时传出一阵阵欢呼声。两大圈子人，正向圈子中心观望。其中的一个人群圈中，正在进行射弩比赛。一个弩弓手箭已上弦，举着弩弓，一动不动地半跪着，眯着双眼，正对靶子。观望的人睁大眼睛，有的一言不发，有的等得不耐烦了，催促说：“快射呀，快射！”弩弓手依然聚精会神地举着弩弓，迟迟不射，摆出一副射不到十环绝不罢休的架势。弩弓手终于按动了扳机，离弦的箭簇却脱离了靶子。在观众的开怀大笑和嘲讽的欢呼中，弩弓手红着脸跑开了。又一个弩弓手上场，熟练地拉弦上箭，瞄准，蹲身，开弓，箭不偏不斜地插入靶心，掌声，欢呼，弩弓手也高兴得直跳。另一个人群中心，正在进行陀螺比赛。一个陀螺手开始旋转陀螺，把个黑色的陀螺转得飞旋。一声哨响，打陀螺的陀螺手打出了陀螺，缠绕陀螺的麻线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啪”的一声，打出的陀螺把旋转的陀螺击个正着，飞出好远。又是一片掌声，欢呼声。
融入人群中，看过射弩又看打陀螺，正自领其乐中，忽然听到舞台上传来了阵阵传讯的长号声，我知道，抹“嘻啦糊”这个最富激情的活动马上要开始了，就和大多数人往舞台方向快速流去。舞台前面的空地上，摆放着满满三大缸灰褐色的泥状的“嘻啦糊”，很多人开始脱下外衣，端着盆，提着桶，把“嘻啦糊”抓进盆、桶里。几个卷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更是赤裸着上身，加入其中。所有的人都象喝了兴奋剂一样，眼里脸上都漾着笑。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在介绍“嘻啦糊”了，他说“嘻啦糊”由采自俐侎人山寨的野丁香花根、吸风草等十余种中药材研制而成，具有护肤美容的功效。主持人接着煽情地说，桑沼哩节抹“嘻啦糊”活动，是为了营造节日的欢快气氛、增进友谊、加深情感、释放激情。“嘻啦糊”抹在姑娘脸上，越来越漂亮；抹在老人脸上，长寿健康；抹在小孩脸上，平安吉祥；抹在朋友脸上，友谊地久天长；谁被抹得最多，谁就福气多多、好运旺旺。“嘻啦糊”，是喜庆的“糊”，友谊的“糊”，爱情的“糊”，祝愿的“糊”，让我们纵情地抹，放心放手放胆地抹，抹出健康，抹出友谊，抹出爱情，抹出幸福！
主持人的话，让很多人蠢蠢欲动。随着主持人大声宣布：“2009年永德县桑沼哩俐侎文化旅游节抹‘嘻啦糊’活动正式开始！”主持人的话音刚落，舞台下的人群就开始抹“嘻啦糊”了，男人抹给女人，女人抹给男人，你抹给我一把，我抹给你几捧，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抹上我一把，我就想方设法回敬你几把，刚刚还象一朵花一样的女人的脸蛋，瞬间就被抹上了灰褐色的“嘻啦糊”，所有的人，瞬间都成了泥人，所有人的脸，除了能看见或白或黄或整齐或稀疏的牙齿和忽闪忽闪的眼睛外，都看不到了脸上的皮肤，都分不清是老是少。几个刚刚在主席台上端坐的佳宾，冷不防被几个少妇团团围住，只要能抹得到的地方，都被抹上了“嘻啦糊”。他们开始主动出击，把几个少妇折腾得浑身上下都是“嘻啦糊”。呼声，笑声，尖叫声，让情人谷变成了纵情的广场。几个半大小子，大人们没有给他们抹“嘻啦糊”，他们也不甘寂寞，就你抹给我，我抹给你，见到同龄的异性，就三、五个将其围住，抹得小女孩不住求饶。很多年轻姑娘就象刚刚从装“嘻啦糊”的大缸里冒出来一样，男人们还在追赶着她们涂抹，有几个女子开始往山坡上跑，后面几个男人却紧追不舍，跑得快的，跑进树林子里躲藏了起来，跑得慢的，就只得乖乖让男人们把全身上下再涂抹一遍。
抹够了，玩尽兴了，大家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放声大笑。年轻人精力充沛，玩不饱，闹不够，还在你追我，我追你的抹。一些人就到河里、水龙头边、澡池里洗头上、脸上、身上的“嘻啦糊”，刚刚洗好出来，脸上冷不防又被抹上了一把“嘻啦糊”。几个看不清庐山真面目的老外，面对采访的镜头，竖着大拇指，连说“OK”。 烂漫情人节
背着摄影摄像器材的我，在捕捉纵情桑沼哩的场景的时候，还以为那些抹“嘻啦糊”的女人们会对我网开一面呢，想不到她们根本不怕我身上背着的“长枪短炮”，我也被她们涂抹成了一个泥人。在水龙头下擦洗“嘻啦糊”的时候，两个泥人也来到了水龙头下等候擦洗，一个泥人问我：“有没有找到一个情人了？”
听声音我才知道问话的人是罗正昌，看到他和同伴身上、脸上都被抹上了“嘻啦糊”，已经无法分辨出究竟谁是谁来了，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等他们擦洗完后，我才看清罗正昌的同伴是一个俐侎人的中年男子。我对罗正昌如实相告：“整天忙于采访，我哪有时间找情人呀？”
随后，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们：“你们都找到情人了？”
罗正昌呵呵一笑，说：“我是乡人大主席，要接受民主监督呢，不好找情人。倒是他——”。罗正昌用手指着同伴说，“他叫阿宝，昨晚我给他安排好住处，可他整夜没有回来住过，就是去找情人了。”
阿宝不置可否地笑着。我给他传了一支烟，并向他求证。阿宝吸着烟，向我打开了话匣子：“年轻时候相处过一个对象，后来我当兵，她就嫁人了。她每年都来过桑沼哩，我每年也来，见面就开始幽会了。”
我问：“她丈夫知道吗？你不怕你媳妇察觉吗？”
阿宝说：“每年情人节的前一天和后一天，这三天时间内，俐侎人都很自由。他丈夫也好，我媳妇也好，都不会过问。每年情人节期间，俐侎人都会来玩和来看热闹，看到旧时的相好，彼此感觉依然，还会互相约会。如果双方感觉不在了，遇到相互有情有意的，就会幽会去。这样的时间，更是年轻人寻找意中人的机会。我媳妇也来了，姑娘也来了，儿子也来了。儿子和姑娘还没有结婚，但是都有意中人了。”
我又问：“你媳妇会不会去找情人幽会呢？”
阿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她也有一个老情人，他们会不会幽会我不知道，我也不管。”
我说：“年轻人倒还说得过去，你们已经是成家的人了，和情人幽会，会不会影响家庭呀？”
阿宝说：“桑沼哩节是俐侎人的情人节，老祖老辈就兴下来了。就是这三天，这三天以后大家就回归原来的生活了。”
听阿宝如是说，罗正昌曾经为我唱过的有关桑沼哩的古歌调的唱词又开始在我的耳边萦绕：
想找情人找情人
老老小小没人说
有夫之妇夫不管
有妇之夫妇不问
爱玩不怕衣裳烂
爱笑不怕牙齿稀
我发现，古歌调所描绘的景象确有其事。品味着阿宝为我的讲述，品味着古歌调的歌词，我越来越为浪漫的情人节和浪漫的俐侎人深深吸引了。
暮色四合。天和地连得很近。四周依稀难辨。人影绰绰。阿宝幽会情人去了，我和罗正昌来到舞台的人群间，三堆篝火，熊熊燃烧，很多人围着篝火纵情歌舞，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他们显得悠然自得。很多游客带着女伴，有的融入歌舞中，有的手拉着手和很多俐侎人站在外围观望。在俐侎人女子旁边，一些男人正在和她们窃窃私语，边观望边说话，不时发出阵阵开怀的笑声。一个老妇女，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满满两竹篮玫瑰花，五元钱一朵，不到两个小时时间竟然全部卖完了，很多女人的手上，都持着男人献出的玫瑰，多的四、五朵，少的也一、二朵。
我和罗正昌在舞台边观望了歌舞一会儿，挤出人群，向澡池后面走去，那里正在进行通宵数字电影放映，我们想到那里看个究竟。一对俐侎人青年，慢慢地走在我们前面，女孩手里握着几枝玫瑰花，他们走得很近，走得很慢，边走边说着什么。罗正昌说，男的告诉女的，看一会儿电影就睡觉去了。女的问，要到什么地方睡？男的告诉她，睡觉的地方早就落实好了，让女的不要担心。看着他们的亲密的样子，我真心祝愿他们今晚上的梦能象女孩手里的玫瑰花一样美丽。
月亮一会儿钻出云层，一会儿又隐入云层，星星很耀眼，不断地用羡慕的眼神张望着情人谷。数字电影正在澡池后面的空阔地块上播放。很多人站在平整的地块上观望，一些人坐在山坡上观望，很多男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女伴依偎着，男人一会儿专注地看电影，一会儿又把嘴对着女人的耳朵不知所云。一阵歌声从山顶上传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浑厚，很有穿透力，很撩人心扉。歌者是用俐侎人独特的语言吟唱的，在罗正昌的翻译下，我知道了歌唱的内容：
阿妹么玫瑰花一朵
阿哥想握不敢握
眼睛蓝蓝望着妹
一肚子话没处说
顺着歌声，我看到了山顶上一个模糊的影子。男人的歌声刚停，半山腰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回应。那里立着几顶象蘑菇一样的帐篷，我估计歌声是从帐篷里飞出来的：
阿妹带刺为哥带
阿妹开花为哥开
哥再不来花会谢
花谢成土想着哥
山顶上的男人听到歌声，估计他已经知道了钟情的女人的所在位置，开始慢慢地从山顶上走了下来，边走边唱：
阿妹带刺哥不怕
小刺挠身才舒服
正是花好月圆时
阿哥才是识香人
帐篷附近的女人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赌你来来赌你来
赌你来跳悬石岩
悬石岩头赌你跳
十把钥匙赌你开
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估计他已经快摸到帐篷附近了，因为他的歌声就从帐篷附近飘了出来：
不赌我来也要来
悬石岩头么豆腐块
咬紧牙齿跳下去
情投意合钥匙开
此后，再也听不到了这对恋人的山歌对唱。我想，他们已经彼此走到了一块儿，正在相互诉说心里的悄悄话呢。
又有一个女人的歌声在树林子里回荡，就象一只躲藏在林子深处的鸟，抒发着自己的相思：
孤单阳雀么飞到孤单呢树
阳雀飞了么树呢孤单
阿哥孤单么有人见呢
阿妹孤单么无人瞧
同样也有一只“相思鸟”，在林子的更深处，把心里的相思叙说：
隔你三天隔不惯哟
不见一时就想你呀
三天不吃一颗米哟
风吹跌倒因为你啊
听着倾诉相思的山歌调，我想，两个饱受相思煎熬的恋人，在他们越唱越近的山歌声中，今天晚上不用再受相思之苦了。
一对对恋人，手拉着手，悄悄地走进了木草房，走进了帐篷。一间间木草房，亮着灯。有几间木草房，灯亮了一会儿，熄灭了。
歌舞还在继续，篝火还在燃烧，数字电影还在播放，情歌声还在飘送。夜晚的情人谷，真是不眠的情人谷，浪漫的情人谷，让我不禁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说服爱人，托生为俐侎人，每年都来情人谷，手牵手，步跟步，唱情歌，跳情舞，说情话，露天宿，神仙也羡慕！ [ 本帖最后由 李有旺 于 2009-4-7 16: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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