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与舅娘
2020-09-17抒情散文沈盼盼
舅舅与舅娘文/沈盼盼表嫂打来电话,说:舅舅走了,明天上山。舅舅患病已经几年,现在走了,我以为是一种解脱。但是,想起舅娘,我觉得舅舅还是不该走,他这一走,舅娘咋办呢?放下电话,我和兄弟姊妹约起,一起去到乡下。好久没见着舅娘了,刚下车,院子里的
舅舅与舅娘 文/沈盼盼 表嫂打来电话,说:舅舅走了,明天上山。 舅舅患病已经几年,现在走了,我以为是一种解脱。但是,想起舅娘,我觉得舅舅还是不该走,他这一走,舅娘咋办呢? 放下电话,我和兄弟姊妹约起,一起去到乡下。 好久没见着舅娘了,刚下车,院子里的亲朋好友迎了出来,我们朝他们走了过去。 这时,一个矮小、精瘦的老人站在人群前面,看见我,她紧紧抓住我的双手,眼里噙满了眼泪,说:“小女子,你身体不好,咋来了呢?” 瞬间,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舅娘,我没事,已经好了。” 正月二十九是舅舅的生日,说好我们一起给他做生的,却因为那一天,我刚刚做了胆结石手术,不能前往。可能这样,舅舅一家人知道了我的身体不好,难怪见面的第一句,舅娘就这样问我了。原以为等舅舅下一个生日再去,哪知道再见舅舅时,却是时隔一个多月后的今天呢?而且是他最后的一面。 我的印象里,舅舅是一个高大上的男人,就是到了老年的时候,那一张国字脸依然给人很深刻的印象,说话,做事,总是带着微笑,给人一种很安全可信的感觉,或许这样,他在村里有很好的口碑。舅舅是党员,还是村里的干部,这样的舅舅身边却有着一个比较矮小,精瘦的女人,那就是舅娘。舅娘和舅舅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反衬。舅娘身高不足一米五吧,偏偏舅舅身高超过一米七,舅舅能写会算,偏偏舅娘一字不识,更不用说算账了。 舅娘很依赖舅舅。年轻的时候,舅母总是跟在舅舅后面,一副小女人的模样,笑嘻嘻地看着舅舅,舅舅走哪,她就走哪,从来不买一针一线。不过,家里的活,舅娘到是很在行的。 舅舅管地里的庄稼,舅娘负责做饭,洗衣,带孩子,或者做点其他的针线之类的事。 我最喜欢的是吃舅娘做的凉粉。 小时候,母亲只要回了娘家,带回来的必定有凉粉。母亲说:你舅娘知道我们爱吃凉粉,每次去,她都会做一大盆让带走。其实,我一直喜欢凉粉,也就是从小就喜欢那滑滑地,嫩嫩的红苕凉粉。或拌着吃,酸,辣,麻,那滋味可入口了,或烧着吃,给上适当的调料,也是美味可口。 记得有一次,我和母亲去舅舅家玩,我喜欢看舅娘一个人在灶前忙碌的样子。舅娘的个子真小,和母亲一般,那时,我虽然小,个子却和他们一般了。看舅娘忙着锅前灶后地转,我就学着她那样,跑到灶后,拿着树枝丫往火里放。 舅娘见了,总笑嘻嘻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小女子,你快过去耍,等舅娘做好了,喊你吃,别弄得一身是灰。 其实,我见舅娘的次数很少,也就是小的时候去过几次而已,现在想来,应该模糊了。 前年,舅舅生日,我们去的时候,舅舅家还没通公路,买东西要到镇上去买,总要绕过几座山,几条沟才能出来回去。也因为这样,我害怕去舅舅家,害怕走那泥泞小路,特别是下雨,那可担惊受怕了,一双脚糊上稀泥不说,稍不注意,就怕滑进了田里。 舅舅有四个儿女,都在城里安了家,个个都要接父母去城里住,偏偏舅舅舍不得家里的一切,和舅娘守着老式的石板屋生活。这不,就是自己的生日也不愿去城里过,非要儿女回来,在院坝里摆上几桌,邀请周围邻居前来热闹。 如今,舅舅已经患了老年痴呆症,一张呆板的脸始终笑着,看见他这样,我们忍住伤痛,问他:还认识我们吗?他摇了摇头,我们又问,认识自己的儿子女儿吗?舅舅摇了摇头,看着忙碌的舅娘,用手指了指,对着她“嘿嘿”地笑了。我们知道,现在的舅舅只认识舅娘了,在他的生命里,谁都是过客,只有舅娘才是他相依相伴一辈子的亲人。 “你别看舅娘现在,比原来可能干了。”小妹告诉我说。 舅舅病后,表哥表嫂想把舅舅他们接去城里住,可舅舅不喜欢城里的一切,他坚持要回来,也就拿他没办法。 表哥表妹的家都有事,照顾年老有病的舅舅,就只有舅娘了。本来以为舅娘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她在舅舅病后,一个小小的个子就这样走出了山里。 虽然儿女们每次回家都要准备必要的物品,但是每天的生活用品是算计不完的。 这不,舅舅不能动了,舅娘自然走了出来。 不识字,不要紧,只要她记得回家的路,不算账不要紧,她可以请别人帮她算,就这样,舅舅病了这几年,舅娘如一根细细的蜡烛,慢慢地烧着,她好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唤醒那痴呆的老伴。 我们去时,见到舅舅,那痴呆的眼神茫然地看着我们,当他把眼睛投向身边的舅娘时,他笑了,他说:玉清,我要吃饭。舅娘笑了,高兴地去给舅舅把饭端了过来,慢慢地给他喂下。那神情,我想,是舅娘最大的满足。 当忘记了整个世界,包括儿女 我却依然记得你 当我的世界没有了自己 依然会想起你的名字 这是多么让人感动的瞬间。 以后的每年,我们都去给舅舅过生,没想到,错过今年的生日,却再没有了下年 流着泪,我挽着舅娘来到了舅舅的灵前。 眼泪再一次没有遮拦地流了下来。舅娘陪着我,我们一起流泪。 舅娘边哭边说:小女子,你别哭,你舅他走得很安详。 是的,舅舅很平静地走了,舅娘呢?她没有了支撑她的天,她的生活又是怎样呢? 想到这里,我觉得人的一生太短暂了。短暂的人生,我们用什么支撑下去呢?或许如舅舅舅娘一般平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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