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的老人
2021-12-23叙事散文风向北
探监的老人清明的雨纷纷扬扬地下着,上午,我打着伞抱着女儿在雨中漫步,沿水泥路走一圈,不自觉又走到中队大门口。铁门外,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靠墙站在那儿,脚下放着一只虽有点脏兮兮却鼓鼓的小蛇皮袋子。不用想,这一定是来接见她某个亲人的。看见我们,她……
探监的老人
清明的雨纷纷扬扬地下着,上午,我打着伞抱着女儿在雨中漫步,沿水泥路走一圈,不自觉又走到中队大门口。铁门外,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靠墙站在那儿,脚下放着一只虽有点脏兮兮却鼓鼓的小蛇皮袋子。不用想,这一定是来接见她某个亲人的。
看见我们,她稍稍欠了欠身子,很快又绵软地靠在墙边。我对铁门里面看了看,空荡荡的大院,只见雨丝飞扬。值班室一只白色的微波炉放在桌子上,还有一张躺椅,却没有人。睡班室的门半掩着,我朝里张望了一眼,安徽卫视周末大放送的节目《杀虎口》正在播放着,我猜,它的对面小床上一定躺着一个值班的民警。
墙上的黑板填写着今天出工、病休人员的数目。原来,犯人还没有收工。老人一定是在等着接见快收工回来的亲人。不一会儿,一队犯人列着整齐的队伍唱着监歌从地里归来。他们只在大棚里干活,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淋了点雨。老妇人看见犯人归来,马上站直了身子,看上去既紧张又有点儿兴奋,一双疲惫的眼睛在一列光头里逡巡。很快就捕捉到了她想见的人,那人小声地叫了一声“妈!”,声音虽小,却抑制不住激动,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人,却像个课堂上的孩子,看到家长在外面,想出去却又对老师心生恐惧,焦急地看看家长,又怯怯地看看老师。
那个看电视的值班民警从睡班室走出来,从裤腰上取下钥匙打开铁门,然后,重又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听组长汇报人数。组长汇报完毕,民警指了指刚才那个四十多岁的光头,说,你,出来,家里来人看你了。
他马上出列,对母亲说,你从这儿进去,到隔壁的接见室里,我马上就过来。接见室里一块玻璃将两人的身份划得清清楚楚,她们只能拿着话筒讲话,而且是被值班民警扩音监听了的。老人一拿起话筒就哽咽了起来,她的儿子在不断地叫着,妈,妈。并且用手在玻璃上划着,最终她们的手都按在了玻璃上,却怎么也握不住,只那样紧紧地贴着。
好半天,老人才说了一句,儿啊,你都好么?那边的儿子连连点头,还好,就是想您和伯伯,你们年纪都大了,我不放心哪!
我们身体都还硬朗着,家里还有你弟在呢,你在这里可要听话呀,莫再犯皮了,要早点出去啊,我们只要还走得动,就常来看看你,家里没啥东西,只给你带来点点吃的、用的。
那边的儿子,早已泪如雨下了。他们就那样边流泪边絮叨着,不自觉探视的时间到了。值班民警马上叫了声那个犯人的姓名,快去吃饭吧。
那个犯人应声,到。然后依依不舍地对着话筒说,妈,我进去了。说完才挂上电话,看着年迈的母亲,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大院里。
老妇人将蛇皮袋交给值班的民警检查,一双黄球鞋、一双手工的千层底的布鞋、两双棉袜子、一瓶豆腐乳、一瓶咸菜、一瓶咸鱼、一瓶腊肉。民警将用的东西堆在桌上,对老人说,这玻璃瓶是违禁品,不能带进去,本来这些吃的也不能带进去,唉,你到外面买几个食品袋换下来吧。老人拘谨地应着,好,好,谢谢警察同志,我这就买去。说完就慌张地转身欲走。从这儿到厂部有三里多路,来回走,至少也要个把小时吧。
一直在带着女儿玩的我,连忙对老人说,你等会,我给你几条。老人满脸感激地看着我说,哎哟,真是遇到好人了,我真走不动了,晕车晕得厉害,真不晓得么样谢谢你哟。她连声的感谢反而把我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只是说,不要紧,不要紧,小事情。
她将那些从家里带来的咸菜一样一样倒进保鲜袋里,扎紧袋口,交给民警。民警又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轻轻地摸摸捏捏,这是他的职责,有时候,家属们会在里面夹带现金,发现了一律没收。检查完了,民警才叫出里面值班的犯人,嘱咐将东西交给老人的儿子。
里面的犯人都在吃饭,有的蹲在门口,有的站在走廊里边吃边走,但都好奇地对着铁门这儿看着,刚刚被接见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犯人端着碗跑过来,对老人说,妈,你去弄点吃的吧。
老人连连说,我带了吃的,带了吃的,边说边从蛇皮袋里摸出一个小方便袋,里面是两块烙饼……犯人都开饭了,我也得回家做饭了。在路上,我叫女儿唱歌给我听,女儿稚嫩地唱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是啊,无论儿子多大,无论犯了多大的错,母亲永远是母亲,儿子依然是她掌心里的宝。
清明
[ 本帖最后由 风向北 于 2009-4-5 03: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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