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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金陵旅痕

2021-12-23叙事散文尘埃一子

金陵旅痕
一、大成老师与我有近二十年的师生之情,元旦节前他特意邀请我去他的老巢南京过春节,我想,春节出门,会给老师与自己带来许多的不便,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等我回信,提前一个月就给我订了往返机票,又安排他的学生王教授负责在长沙接送我,知道我……
金陵旅痕 一、
大成老师与我有近二十年的师生之情,元旦节前他特意邀请我去他的老巢南京过春节,我想,春节出门,会给老师与自己带来许多的不便,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等我回信,提前一个月就给我订了往返机票,又安排他的学生王教授负责在长沙接送我,知道我第一次坐飞机,老先生在电话中一再交待,上飞机什么东西可以带,什么东西不可以带,随身行礼不要超过多大,老师把我当成初出茅庐的孩子般呵护。

我安排妥当,坐客车来到省会长沙,王教授与其夫人叶教授早一个小时就等在汽车南站接我,而我坐的长途客车偏偏又晚到一个半小时,饿得他们饥肠辘辘,接到我马上找一个饭馆共进中餐。我们边吃边聊,一同回忆二十年前与大成老师相处的日子,感叹光阴不饶人、生活不饶人、时事不饶人。王教授嘱咐我这次去南京一定要代他向老师问好,并代他在老师面前尽一份学生的孝心,我一口答应。第二天早晨,王教授亲自开车,准时把我送到机场,他同我讲,做老师的比较守时,能守时的人就是有责任心的人。

机场的人很多,大厅里黑鸦鸦的一片,由于航班延误,我在机场等了近四个小时。心急与恐慌紊乱了我的内分泌,一股热气从阴处排出,我立马前去厕所,一月一次厉行的公事提前两天来了,心中有些懊恼。老师在南京不停地发信息给我,要我别急,坐飞机就是这样,时而会延误航班的,他说马上要见到我,他十分地高兴。我只好收敛起不良的情绪,“放出眼光千丈远,收回心绪一拳平”,此时,常江老师的这句话对我十分地管用。

我围着大厅来回地闲转,直到下午一点半钟,我才如愿地由经济舱C18换上头等舱A2座的登机牌,第一次在机场的等待赢回如此富贵的待遇,是不是好运从此在等待中降临于我?换上登机牌离飞机起飞时间只有十分钟,时间紧迫,而检验口,乘客拥挤如潮,人海的长龙以数十条的阵式挤满大厅的出口。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急走,我却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汗珠渗透了我的背脊,不多的行礼成了我沉重负担,大厅里除了人头,就是我对人的恐慌与焦急了。

我提着行礼来到最前面的一位大哥面前,同他讲明我的情况,他也许是被我满头的汗水吓唬了,也许是被我焦急的措词震惊了,淡漠地让我排在他的前面,没有一丝友善的表情。通过了检验,我回头向他致谢,这时的他嘴唇向上提了一下,露出微微的笑容,这一笑,他那冷酷的俊脸,迷人起来,让我的心砰然一跳。
飞机飞到江苏上空时,山峦少了,矮小的土丘旁边,一洼一洼黑暗的景象定是水塘了,点缀其间,像是大雨点砸在黄沙上的水坑。在天空中看南京城,只见密云的房屋,不见茂密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楼宇让人压抑,土地的紧张、空间的狭小,使我感觉很不舒服。依山旁水,是人居住的首选,俯视这片六朝古都,旁着水却没得青山可依,似是悲哀。

二、

一路的颠簸,再加上好朋友沿途不断地折磨着我,使我的精神很是疲惫。分别二十年,我和老师在新华门站再次相逢,居然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老师熟悉的面容尽管有些苍老,并不防碍我对老师那种亲情般的感觉,熟悉的男中音依然,平静而缓和的话语依然,分别与重逢就如是昨天,时间的长短并不能隔绝我对老师的依赖思想,一见面声音便柔软了,对他说:“旅途太劳累了,累死我了。”他感觉到我的疲疲惫不堪,一声不响地接过我的行礼,搀扶着我回到宾馆,一个老的扶持着一个年青的,场景有些凄怆,我的面部微微泛红。

房间订的是一套单间,进门是卫厕过道,高跟皮鞋敲着白色的瓷砖地板咚咚地响,有老师做为旅途的伴侣,十分地欣慰,脚步轻飘起来。老师提醒我进屋有一个下台阶,我没有注意,一脚踩空,跌跌撞撞地进了屋。

趟在床上能看到透明玻璃间隔的浴室,十分地洁净,如果此时有位佳人淋浴,定能欣赏到佳人沐浴时动人的美体,我一下子温柔似水,真想让大成老师拥抱一下我,让我倾倒旅途上如泉的泪水。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侧过身从浴室玻璃的反光镜中看到老师端坐在木椅上做沉思状,他那有些苍老的面容,布满了老年斑纹,而神思的侧面如同二十年前一样的沉稳、静默、睿智。他在等待着我那张失魄的游魂稍作整顿,然后以人的姿势坚强地站立在老师的面前。

因为等我,都下午二点半了,老师没有吃中饭,我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东西,不觉得饿,有了几分钟的休息,一扫疲倦,振作精神,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洗漱间连着卫厕与浴室,尽管面积不大,但是十分地好用,热水量也很大。寒冷的冬天入住此处,温暖起来。

宾馆的过道里遇上一位服务生,笑脸一开,甜甜地说了声:“您好,欢迎光临汉庭连锁!”,我才知道自己住的宾馆叫做汉庭连锁。宾馆的大厅,坐台的服务生又甜甜地向我们点头一笑:“您好,欢迎光临汉庭连锁!”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宾馆位于南京新模范马路口的汉庭连锁店,此处有地铁的进出站口、公交车停站点、购物超市、小餐饮业、银行,一出宾馆门就是个红灯路口,车流如梭,出入十分地方便。 我问老师:南京有什么好吃的?
他说:南京人喜欢食鸭,盐水鸭就是这里的最好吃的了,鸭头鸭颈鸭肫鸭翅鸭爪,都是好东西。
说着说着就要带我去夫子庙附近吃鸭血汤去。我高兴地尾随而去。
的士把我们送到贡院街,找到一家街面的小店,店老板是位长得健壮的妇女,我们要了两碗鸭血粉丝汤。见柜台上摆有鸭油饼,老师说鸭油饼也是南京的特产。他用手拭了拭饼的冷热,女老板见了,粗声大气地指责我们弄坏了她的饼,双眼圆瞪,凶相毕露,像是前八辈子欠了她的债务,我缩了缩脖子,与老师相对一笑,示意他走,另择佳地更为畅快。老师说鸭血汤钱已经交了,南京人就是这个样。
女老板检查饼并没有被我们弄坏,也就不做声了。
好在,她做的鸭血粉丝汤味道不错,鸭血吃在嘴里粉嫩粉嫩的,加粉丝、鸭肝、鸭肠、香菜,用鸭汤煮出来的汤,又香又鲜,与女老板说话的粗大嗓门形成鲜明对比。
南京给我初步的印象是:美丽在汤不在人。

三、
来到夫子庙,行人稀少,我与老师的到来,倒成了萧条街面上的风景。一边走,老师一边与我谈夫子庙,他说夫子庙即是孔庙,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根据王导提议“治国以培育人材为重”,立太学于秦淮河南岸,当年只有学宫,并未建孔庙,听老师说了一大堆介绍,明白了夫子庙自古以来就是人文荟萃、商贾云集的地方,素有“江南佳丽地”之美誉。范蠡、周瑜、王导、谢安、李白、杜牧、吴敬梓等数百位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在这里创造了不朽的业绩,写下了千古传诵的篇章。
历史附庸风雅,你现在走进夫子庙,“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根本看不出有兵荒马乱的迹象。内部设施一流,颇具现代气息。仿古花岗岩路面两侧镶嵌着彩色广场砖,菱形的花坛、回绕的长廊、花园式的广场、古典式的矮架路灯,营造出温馨而优雅的氛围。
此时,陪伴我游夫子庙的又是出身于名门、学术著作等身、是我十分崇敬的老师。我的文章一直不出现老师的真名,跟我们的友谊无关,是老师不想处处以尊者自居。老师出版了几千万字的学术思想:主要是政治学、社会学、哲学、美学、经济学等方面的著作三十多种。胸中着墨不多的我,行走在闻名的夫子庙前,也就坐怀不乱了。游客带着金钱买档次,我是带着问题寻根问究,在老师的指点下,问题都找到了满意的答案;所以,游夫子庙,我自是走马观花,问的多、听的多,眼睛不在场景而是盯在脚下的路面;如果路面也通文理、知性情、懂古今,路面定是懂我在想什么了。
偶尔抬头,在过往的游客身上搜索,寻觅“江南佳丽”,浓妆艳抹的不在少数,就是找不到美丽的清纯面孔,我怀疑历史是不是倒退了一千年?南京的才子倍受女人的爱慕与尊敬,佳丽们是不是都要粉饰一番才敢在夫子庙的街头露脸?都想创造一种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浪漫场面?
寒冬腊月,气温在零下八九度,尽管是艳阳高照,冷风却一个劲地往我身上钻,寒噤打得我直哆嗦,头发也被风吹得乱蓬蓬,素面的我走在街面上与佳丽们对面相遇,自叹自己是个不入流的俗套女人,难怪人生总是缺少一种浪漫,稀缺一种钟情的景象。就像夫子庙,素面朝天的必是战乱后的荒芜,只有经过时代的修葺才显往日的蒸蒸日上,我似荒芜于战乱的时代而不能复苏。
夫子庙临河的贡院街一带则为古色古香的旅游文化商业街。同时按历史上形成的庙会的格局,复建了东市场、西市场,大多是风味饮食商铺,店门中的迎宾小姐们个个粉饰得如花似玉,食客并不多。街面有几个年青人穿梭忙碌,正在布置过春节的灯景,大红灯笼沿秦淮河畔齐溜溜排开,以“水陆并进”格局布展。站在文德桥上,纵眼一望,能够想像出晚上的灯光定是十分的璀璨,一片流光溢彩的繁华景象。听说每年的正月初一到十五,夫子庙都要举办灯会,夫子庙及秦淮风光带一线将有50多组大型灯景、40多万盏传统灯笼会聚于此,彩灯齐放,南京市民倾巢而出,猜谜赏灯,好是热闹。
我想:新春灯会定是盛况空前的,新春的佳丽们定也是浓妆艳抹的。

四、
我选在大年三十去游中山陵,不好意思再让年迈的老师相陪,清晨,独自从梅园徒步进入中山陵。
中山陵景区,古称金陵山,紫金山共有三座东西并列的山峰。屹立在城东郊,是宁镇山脉中支的主峰。巍巍钟山,青松翠柏汇成浩瀚林海,其间掩映着两百多处名胜古迹。
中山陵的墓址是孙先生生前选定的。这里视野开阔,气象雄伟,前临平川,后拥青嶂,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早在 1912年的初春一天,孙中山与胡汉民等人到明孝陵一带打猎,当时他环顾四周,对左右说:“待我他日辞世后,愿向国民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躯壳尔”。临终前又嘱咐左右:“吾死之后,可葬于南京紫金山麓,因南京为临时政府成立之地,所以不忘辛亥革命也”。因此,他选择南京紫金山为墓址,从根本上说,是为了纪念辛亥革命,激励革命同仁。
我漫步在长达3公里的陵园路上,在这条“绿荫长廊”两侧,种植着南京最主要的风景行道树——法国梧桐。冬季的梧桐树,叶落枝粗,葱郁全扫,然而就是这些光秃秃的枝杈,被人工修葺得造型独特,让人联想翩翩,梧桐树下古雅的幽静又使我的思维十分地活跃。
我在想:男人戎马一生,难道死后也要与志向同坚守?没有一点儿女私情可殉?
我又在想:孙先生独自守着占地面积8万余平方米的陵墓,搁置在今日土地十分紧张的南京市区里,十分地奢侈豪华,而先生生前是位风云人物,并不看重虚张声势的东西,如若能够想到今日的南京土地之紧张、尘埃之飞扬、汽车尾气之嚣张,绝对是不会选择此处“安置躯壳”。
孙先生为国人所做出的贡献,后人为一代伟人修墓立碑,记录伟人传奇的丰功伟绩,捐献一方宝地,也不够代表国人对先生的敬爱之心与缅怀之情;只是,陵墓成了游人瞻仰的圣地,白天游人如梭,热闹非凡,晚上独留空旷的墓园,听林鸟哀鸣,陪百虫悲泣,先生您习惯吗?
听人说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有守陵墓的卫士,卫士是先生生前的卫兵,对先生衷心耿耿,游人在陵前不敢大声喧哗,如有游人不懂规矩,破坏了陵墓的宁静,卫士便以木杖击打石板几声,警告游人需要肃静,同时也是在通知墓下的先生:“有客人过来看您来了!”。如今懂得先生的旧人都随雨打风吹去,墓前尽管喧嚣,灵魂深处定是冷冷清清。如此任凭游人喧闹下去,泉下的阴魂您安宁吗?
孙先生在国事与家事的立场上,向来是倾向于国事大于家事。从先生的两次婚姻可以看出,先生是追求自由完美的感情生活的,只是在国难当头,不以私人情感为重。与第二任夫人宋庆龄女士在东京结婚,夫妻恩爱仅十年的光阴,先生便病世了,当时宋女士才32岁。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和平年代,为先生独守空房56年之久的宋女士逝世后遗言不愿意葬在先生的身边合为一墓,难道真如其所声明的“羞为国母”?宋女士未免太过谨慎,乱了作为一名为人妻室的方寸。是世俗理论害人还是世俗观念害我,我也乱了方寸。
我为先驱者的崇高品质而敬佩,也可能是为自己的愚顽思想而叹息!
[ 本帖最后由 尘埃一子 于 2009-4-2 15: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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