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直刮

风一直刮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腊月二十八。他兴冲冲地带着乖巧的女儿回老家。他的老家在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 　　天公不作美。今天来了入冬后最大的一次寒流。早晨开始刮风，越刮越大，到了中午，气温就降到了零下十二度，滴水成冰。风呼呼地刮，混沌了天地，连故乡仿佛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晚上七点多，他才赶到湖边的渡口。因为风大，渡轮从五点就停航了。他望水兴叹。从此岸到彼岸只有二十多里水路，乘渡轮仅仅需要十六分钟，此时却咫尺天涯。 　　风依旧是刮，不解人意，不成人之美。湖面被渡轮撞碎的凌乱的冰块反射出鬼魅的光影。突突突！突突突！一只装了马达的小木船从对面开来。他欣喜异常。他坐上了船，怀里拥着可爱的女儿。 　　风呼呼地刮，木船在夜色下的冰水中快速行进。大约还有二里路就要到岸。忽然，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叫：船破了，被冰撞破了！接着，船上的人有的站起来，有的喊娘，有的喊爹，乱成一团。开船的人被乱动的人群一挤，掉进了湖里。一向冷静的他也慌了，想站起来。没等他站起身，船一下子翻了个底朝天。 　　刺骨的湖水一下子包围了他。他感觉自己再往下沉，往下沉。求生的本能和小时候练就的水星让他猛一使劲，他浮上了水面。阴风怒号，他的头发和脸上的水迅速结成了冰。他嘴唇发抖，浑身战栗。一瞬间，他又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右边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凭着往日的记忆，他知道那是一个架设高压线的水泥墩，只要游到那里，爬上水泥墩就安全了。当然，游到水泥墩虽然不容易，可是对他来说，应该可以做到。 　　忽然，左边传来女儿的声嘶力竭叫喊“爸爸！爸爸！”。他向女儿艰难地游去，离水泥墩却越来越远。风依旧无情地刮着。他一手拖着女儿，一手奋力划水，向水泥墩游去。他的体力越来越少，速度越来越慢。当他拖着女儿靠近救命的水泥墩时，他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了。他不能停留，必须把女儿举到水泥墩上。在水里一秒钟，就会多一分危险。他调整了一下身体，积聚最后的能量，奋力把女儿举出水面，再举高一点！再举高一点！女儿终于爬到了水泥墩上。 　　他想爬上水泥墩，和女儿在一起。他努力伸出手，手已经抓到了水泥墩的边缘，一条腿慢慢抬，已经抬出了水面，可是无论怎么努力，腿再也抬不到水泥墩的高度。再试一次，依旧如此。他两只手抓着水泥墩的边缘，无力地趴在了那里。 　　风太大了，水太冷了，他的身体再也动不了，慢慢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温度。他的眼睛注视着女儿，目光里是淡淡的慈祥和温柔。他要陪着女儿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 　　女儿得救了，他被冻成了一尊雕像，爱的雕像！ 　　风还在刮，呜呜的，悲鸣！
　　 [ 本帖最后由 刘敬胜 于 2009-2-10 22: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