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如花
2021-12-23抒情散文川媚
诗人,帮助我证明吧,我了解大海,我在海上张开我的帆。这是夏多布里昂转述他的法国同胞的话。当时他到了海上,所以引述了这句诗。那么对于我,海就是生活。可是我没有经历过生活,如同没有经历过大海。一切都是考验。我越来越觉得生活是超乎想象的。读到这句……
诗人,帮助我证明吧,我了解大海,我在海上张开我的帆。
这是夏多布里昂转述他的法国同胞的话。当时他到了海上,所以引述了这句诗。那么对于我,海就是生活。
可是我没有经历过生活,如同没有经历过大海。一切都是考验。我越来越觉得生活是超乎想象的。
读到这句诗的时候,诗句中的一切隐喻都凭借那帆的形象,显现出了它们的本来面貌。我的梦幻般的世界,在眼前一天天展开它炫目的光彩,又仿佛一种令人晕眩的焦灼的痛楚。
从摇动的风开始,叶子的心思在转变。像照彻黎明的天光下地气的苏醒,向日葵闪动着长长的睫毛。
开始呼吸,是沉睡之后的渴望,是灵魂深处的渴望。
我要活着。像一条蛇那样柔软地蜕掉一切陈腐与伤害。愚蠢与粗暴,自我分裂与盲目冲撞,都是没有出路的。
叶子的摇摆,或许因为风,或许缘于内心的风暴。黑夜里有一种暖,暧昧,向往,如梦如幻,却是一条倒退的路。回去的路太清晰了。我对着一株野草,深深地沉醉,让它的锋芒划花了脸而浑然不觉疼。揉揉眼睛,我陷入更深的黑暗。冥想中母体深处的孤独,胎生伊始的孤独,执著行路的孤独,齐陷入黑暗中颤栗惶恐的梦里。在梦中体验死亡,体验飞翔、孤独与幸福。
从波峰到波谷,我颠沛于思想的浪潮之中。如果看见过人的死亡,预见过自身的死亡,那又何必畏惧乎生?如果敏感于黑暗的感觉,在自我恐吓中长大了,那又何惧于他人加于你的更深重的黑暗呢?
让叶子开出花来,让枯瘦的春天变得温暖。我不是说那些显而易见的,众人爱宠的:妖冶的红梅正当青春。我说的是南国的梧叶。经冬不凋,蓬头槁首,不若翻云覆雨手,却似愤怒时微蜷的饱含情愫的手掌,挣扎有若舞蹈,命运有若恩赐。我看见意志之下的脆弱,叶面的血脉已断,容色已老,苍老而壮举的情形,打动着世间所有苦难的心灵。如果有一阵风,更其悲壮,而且痛快了。孤悬于树林上空的最后一枝梧叶,不但不知多少秋风,也不知多少春风。一枝梧叶不要知道秋风扫不落的,冬风扫不落的,春风将会扫落。
春来红梅正好的时候,小径上的梧叶似在迎风微笑,失血的脸印在石灰白的墙壁上,英雄一般地标志着精神要义与慈悲性情。与大街上赤手空拳、趾高气扬的银杏相比,它们多像那些失去沃若光华的贫妇,洞悉生命最初与最终的隐秘渴望,她们生命庄严波澜不惊,不为秋风所动,不为春风所撼。
我在初春的暖风中仰望,我听见越来越广大的风声,破空而来。我看见秃枝枯干边上的梧叶,花一样挂满枝头,成为具有杀伤力的衰颓之景。它们点缀着几扇窄窄的朱红古旧的木格窗,让我的目光穿越记忆中圣洁的婚纱,与牧师凝重的礼赞。我的灵魂尘埃一般落入缀满鲜花的教堂。
信仰是穷人的安慰。勤苦是穷人的信仰。他们不问命运。什么幽幽暗暗、真真假假的生命感伤,你在他们单纯的心灵上,根本看不见,你看见太阳投向他们苍白的脸上的喜悦,向日葵般的生命的喜悦。或许他们并不苍白,或许他们并不洁净,他们像粗劣的树种一样,生生不息,渐渐握紧自己火热的拳头。
(2009-2-14) [ 本帖最后由 川媚 于 2009-2-16 20:3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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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2-15 23:29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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