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我轻轻的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撰稿人：郭玉琴）
我这个人从骨子里是从来不想骗任何人的，但是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我的谎言像野草一样在我的肆意思维里蔓延，让我再也无法驾驭谎言的杀伤力，就像白蛇当年水漫金山一样，伤及无辜，我的谎言伤了人，我如今也是害怕良心上有座塔来镇压我这个作孽的人了。
春节前放假的前一天，老板和办公室主任找我谈话，希望我春节后继续来上班。我知道他们之所以找我谈话是因为他们从同事的口中已经知道我曾在办公室里说过，明年不来了，太苦了，加班加累死人，上了一个月都没有休息一天，这样没有规律的生活节奏我不喜欢。说句实话，我很怕领导找我谈话，因为我向来是个软耳根的人，禁不住别人的两句好话一说，宁愿让自己委屈着，也不愿意让人失望着。老板之所以不让我走，我知道是因为他这里确实缺少人手，但是办公室的陈主任不让我走，极力挽留我，除了我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外，恐怕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我进这个公司的时候，我的简历最先是通过电子邮件寄给办公室负责招聘的陈主任看的。他第一次看到我的简历通知我面试的时候见到我，对我并不是太满意，但由于公司急需要人，所以牵强的说你先来试用一个星期看看吧！他的话和他说话的表情都让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于是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他那上班的。
可能是有意栽花花不长，无意插柳柳成荫吧。起初进去的几天对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也是做的有头没尾的，很凌乱，不知道从哪下手才可以有条不紊。我进这个公司的时候，刚好是元月初，快过年了，食品生意非常的火红，客户订单很多，车间的机器一天十二个小时转个不停，我负责进出货开单。主任为怕我出错，手把手的教我。有了他的悉心的调教，我一个星期锻炼过来，业务终于上手了，当然也通过了他这一关，算是2008年我闯下的最后一个关吧。他曾经很开心的对我说，真是浓缩就是精华呀，看不出你长的小巧玲珑的，做起事情来还能独挡一面呢。我微笑不语，他说我浓缩就是精华，其实是指我的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加上我性格上的单纯，他也常常说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起初我进这个公司的时候表现还是很好的，可是越是到最后几天越是坚持不下去了，原因天气越来越冷，我怕冷，早上起不来，老是迟到。公司离我住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路程。偏偏我的电瓶车又在那几天被小偷偷去了，没办法只好骑着我的小毛驴——两年前我曾用三十块钱在市区的上海路上专门卖二手车的市场里买回来的。我骑这个小毛驴从住的地方到班上大约要40分钟多一点。每天七点上班，我五点就要起床刷牙，洗脸，梳头，煮饭，只要起来稍微迟一点来不及就不吃早饭了，直接骑着毛驴上路。
记得我第一次迟到的时候，主任冷着脸对我说，再有下次就扣你二十块钱。我说哦。第二次又迟到的时候不是主任看见的，是老板看见的，老板刚说，小郭还迟到呀，一个小年轻的还怕冷，不会起来早点吗。他话还没说完，主任走过来插话到，她来报到过了，是我叫她出去帮我买点放心早餐的，说完还把手里拎着的一袋牛奶和几个包子举给老板看。他的插话使得老板马上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主任第一次教训我的时候，我心里愤愤不平，其实我那天也就迟到三分钟，听他扬言要扣我钱，真想骂便他的祖宗才泄恨，然而这次迟到他却主动帮我解围，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相反他说我的确是为我好。
主任终于在一个没人的时候问我道，小郭，这几天迟到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天气冷呀，这点小困难不能克服一下吗？我说是呀，零下七八度的天气，能想从热被窝里拱出来吗？他说那你起不来不能用闹钟吗？我说闹钟坏了，老公不在家没人修，我是个不太会照顾自己的人。以前老公在家的时候，都是他按时叫我起床上班的，连早餐都是他买好给我吃的。这几天老公去外地出差要到过年才回来，迟到还小事情，我天天上班连早饭都没吃。我说完嘴角就抿起来，仿佛很委屈。
自那次他和我说过这番话之后，我就再也没迟到过。原因是每天早上五点半钟，我的手机都会准时的想起，是主任打来的。他每次都把手机打到我主动挂掉为止，我主动挂掉说明我听到声音了，他很聪明，发短信给我叫我千万不要接他的手机，不然会浪费他的电话费。有了他这个万无一失的闹钟，我终于敢把被子蒙在头上睡了，而且是不听到声音不起床。他成了我一个冬天里的最放心的闹钟。有他的帮助，我不但不迟到了，而且还不用再勒紧裤带上班，原因是我的办公桌上还每天都多了一份先前没有的放心早餐。他常常对我说，早上不吃饭会闹出胃病的。他对我照顾到这个份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不知道他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叫收买人心，反正我接受了他的好之后工作起来也比之前更加的卖力了。不但是我份内的事情，就是份外的事情，只要他开口，我都会鼎立帮助他。甚至车间忙起来缺少人手的时候，只要他开口说请我一下，我也会毫不推迟的去。感觉和他在一起上班的日子，真是苦里作乐，甚至很快乐。
他有次在车间里和我一起干活一起闲谈的时候说，人一辈子图个什么呢？图个开心就好，如果大家每天都为几个钱做着不开心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呢？大家相聚在一起，能够同事共处其实也是一种缘分呀，人生聚散无常，只要在一起是快乐的就行，没有必要把关系搞的那么复杂。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做挖人墙角跟的事情，不管哪一个新人进我们的公司，我都会尽力照顾他，我对谁都没有坏心。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诚意的。因为他对我的一切行为足可以证明一切。
工作之余他问过我几次，小郭，明年你还来吗？我希望你来。说实话，我的确不太想来，但是他对我的好总让我说不出口。我该怎么回答他呢？我对他说，也许还会来。说这样的话是想让他觉得希望也还是有的，但又是渺茫的。人有的时候有这渺茫的希望也总是要比无希望要好。明天的明天是一个不可知的未来，谁能给谁什么样的承诺呢？
他说春节后的正月初六上班，你要是来，我就请你到饭店吃饭。我说好啊，我若没有特殊意外，一定来。今年的正月初三我就从乡下老家回到市区了。回到市区的第一天，我一个人跑到承德路上的慈云寺去玩。慈云寺是我所居住的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一座寺庙，春节期间的香火很盛，走进去，看到很多的游客都虔诚的跪在菩萨面前许愿。我跪在一座千手观音的雕像前，却不知道该为自己许什么愿是好？站在我旁边的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善意的提醒我说，不要把愿望说出来呀，说出来就不灵了。我许什么愿呢？此刻我的愿望竟然也是渺茫的，就像我给他的答案一样，希望的有无，愿望的能否实现，正如这个新年才开始的路，一切都在探索中，在摸索中前行。
正月初六我去上班。主任和办公室的几个同事见到我都开心的不得了，说咱们的小郭果然是个好同志，说话挺算数的，我们还真怕你走呢。尤其是主任，他是最高兴的，老是见到我就说笑话逗我乐。在办公室的所有人当中，就数他说话最幽默，也数他最有涵养。他长的虽然其貌不扬，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苏州理工大学出身，他肚里的学问让我对他很是敬佩。

他常会开玩笑的对我们这些80后的人说，你们这些小家伙呀，都是恋爱自由主义，想我们当年有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和异性连手都不敢牵呢。我常会说他，不敢你还不是牵了吗，在洞房里牵和在洞房外牵有什么两样呢？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他说那当然不一样，少了一种味道。我们一群年轻人问他，主任，是什么味道呀？他说，没有经历过恋爱就结婚的人，他们的情感世界里都缺少了一种相思的味道。他说你想呀，一下子就把两个陌生人天天放在一个廊檐底下生活，朝朝见面，哪有什么牵肠挂肚呀，那些古诗词里写的相思一夜情多少，天涯海角不是长的东西，我到现在读起来还都是云里来雾里去的，没感觉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常常有人笑的前俯后仰，把茶水喷出。不过他有的时候也会说，不恋爱就结婚的人也好，你看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婚姻多牢固，离婚很少的。不像你们现在的这些小青年，动不动就闹离婚，凡是闹离婚的，十有八九都是自由谈恋爱的，爱情至上的婚姻最没保障。人是生活在世俗里，有面包和牛奶作基础才最重要，房子，车子，票子，这些最俗气的东西却又是我们最离不开的东西。爱情再高贵爱情不能当饭吃呀。说这话的时候他就故意损我道，你看小郭整天写的那些爱情故事，写完了还不是要到班上干活，赚钱填肚子，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她在那用爱情把肚子填饱的，那是空想主义，所谓“饱则思淫”就是这个道理，先忙着赚钱吧，别整天想着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小郭同志喜欢做夜猫子，晚上不睡觉写故事，白天打瞌睡，迟到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活的累不累，要是把觉睡好，养足精神上班，多好。真是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呵呵，他每这样说我，我就微笑不语，他的话无论是对是错，我知道都是为我好，我喜欢听他唠叨。他说我们是年轻人，其实他也就四十几岁的人，只不过我觉得，他比我老的不仅是年龄，还有心的棱角。有几次我看到他额头的皱纹，我都感到很郁闷，时光催人老，世事的种种纠缠也在催着我们的心不由自主的变老。很怕看他的皱纹，很怕他说他的年龄，说了我就郁闷，不是嫌弃他，而是惋惜他，毕竟他也曾有过令人爱慕的年轻时候的容颜。
我说过不走，但我还是走了。正月初六去公司上班，本来把一切的心境都调节好，谁知道正月初八的晚上下班回来，突然接到失散两年的一个朋友的电话，他是我两年前工作过的一个民办学校的年级主任，电话里叫我即刻回去，学校缺人。这个电话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他，明天就去报到。
2001年19岁的我高中毕业。记得我踏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到一个乡村小学做代课教师，先后辗转到几个乡村小学，后因一个中学缺语文老师，我被借用过去，给了我一个鲤鱼翻身的机会，让我得到了锻炼，再后来便被私人学校聘用过去，再后来因种种事情也改过行，甚至到南方的城市流浪过。然而这些年我的脚步我的命运犹如天地间的一只沙鸥，飘飘何所似？没有什么地方是我最终可以停下的脚步，尽管流浪是我不想要的初衷。没有什么人可以真正让我们守望到天长地久，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是明知道是这样，却没有那种力量，在每个漆黑的夜晚，想忘却不能忘。
我和公司的人辞行。主任愕然，他其实是很舍不得我走，我其实也是很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尤其舍不得离开主任这样好的领导，但我还是要走，我尽管答应他们不离开这里，但我骨子里也许从开始和他们说的就是个谎言。因为我始终觉得那里才是我向往的天空。在这个公司仅呆了一个月，来的短暂，去的匆忙。正如志摩先生所留下的那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每一个从我生命里走过，给过我温暖的人都是我作别西天的那朵云彩。那朵云彩是我每一个闲暇的时光里都要抬起头仰望一下的深深埋藏在心里的眷念。 写于2009年2月六日凌晨四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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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09-2-6 21:31 编辑 ] 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