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

　　　　　　　　　　　康　　康
　　初见康康时，只见十二岁的他长得胖乎乎的且有点生猛，一身牛仔衣也是邋里邋遢地大腿上破个洞，裤脚被踩烂拖在脚后跟。但是头发倒是理得清丝丝的，还有几根帅帅的发丝搭在额上，像个玩酷的少年。老实说，第一眼，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给我留下别的好印象。 　　由于父母离异，康康成了父不管母不要的孩子。中午在大姑家就餐，晚上在三姑家睡觉。中午饭前饭后空闲的时间他就骑着赛车在监区水泥路上练飞车，晚上回家后还要上网打游戏。我心想，这样的孩子肯定是被父母给耽搁了。说不定将要成为问题少年。 　　然而，通过这段时间近距离的接触，人不可貌相，终于在这个小孩身上给我做了最好的诠释，我为此有点羞愧。自己怎可以而立的眼光去预言一个豆蔻少年的未来。
　　中午，康康来大姑家发现大姑还没有下班，他就骑车直接来到我家。他说，阿姨，我大姑还没下班，外面大雨，我先在你家呆会儿。以前，他大姑不在家的时候，我叫他来我家吃饭，他总是宁愿吃方便面也不来，因为我们那时还不熟悉。但今天，他却主动地来了，我有点惊讶，却不失礼貌地接待了他。 　　我给他盛饭，他用双手接过，红扑扑的脸仰起来看着我说，谢谢阿姨。然后，坐下去用筷子尖夹菜，又端着碗细嚼慢咽，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他待人接物的礼貌吃饭的规矩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饭后，趁春雨歇息的时候，我欲带女儿到屋后操场上去玩扭扭车，留他一人在家安静地看书。没想到，他却强烈地抗议，非要与我们一起去玩。我假装不悦，你都六年级了，白天不看书，晚上也不学习，那我问你，上学期末你考得如何？他说，语文９２，数学９８，英语９７。我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地看着他说，真的？他不以为然地斜视着我，不信你问我大姑嘛！你考试抄了吧？本不想说，但还是忍不住。 　　汪阿姨，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考试也有三个老师监考呃，想抄简直是异想天开。我看他没有一点不快活的意思，就继续问他，你这么不爱学习，怎么还能考这么好的成绩呢？ 　　我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课呀！噢，这话我信。初中的时候，班上曾有一个男同学酷爱小说，有时痴迷得甚至连作业都不做。然上课的时候却是一本正经，从一不开小差，每次考试居然都在班上前三名。也许，康康就是和他一样的聪颖吧。 　　一直是康康带着妹妹在玩扭扭车，有时也挤在妹妹后面坐着，有时他跑到前面去拉她。女儿不住地“哥哥，哥哥”地叫着，笑着。看他俩快活地玩着，我心想，这是两个孤独的孩子。康康是独子，姑姑家的孩子都结婚成家了，同学又不住在一起，只有自己和自己玩。我的女儿，是整个家属区最小的孩子，大的都上学了，等放学了又没人愿意带“小屁孩（大小孩语）”玩。没想到，这两个年龄相差十岁的孩子却玩到一块去了。 　　女儿玩累了，起身伸开手臂朝我奔来，我也张开怀抱等着她扑过来，然后紧紧地搂住。女儿快活地“咯咯”地大笑着。这时，我注意到康康，他似乎羡慕地远远地看着我们俩，那眼神让人疼惜。我速速放开女儿，牵着他走到哥哥身边，让女儿去抱抱哥哥。女儿说了几句“婴语”，康康听不懂，却憨憨地笑了。女儿是说哥哥抱抱我。我没有翻译，却问他，康康，你想妈妈吗？ 　　没想到，康康却干脆利落地回答，不想。我问为什么？他说，她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我打过去。我说，你是她的儿子，妈妈说不定忙呢，你打过去也是应该的呀！康康却更加生气地说，她连过年都不给我打电话。但是，说完他的头马上就低了下去，趴在车棚的拦杆上不再吱声。 　　我久久无语，已经没有必要为他的妈妈辩解了。然而，心里面却轻轻地疼了一下。作为一个母亲只给女儿的疼爱，此刻，却转移了一点点给了康康。以至于，到现在脑海里仍然回想起他生气之后趴在拦杆上的身影。恨由爱生。他小小的心里，怎可没有母亲呢？没有母亲相伴的童年，他人生的春天哪有真正的阳光。女儿与我相拥那再平常不过的亲昵动作都让他如此羡慕，我不知道康康的母亲如果看到了他那时的眼神，心里会不会疼。 　　看到康康不吱声，我为自己的草率感到内疚。话由我提起来，我必须再把它按下去。我说，康康，其实我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了？他歪着脑袋看着我，似乎在等着答案。我说，你妈妈不打电话给你是怕打了电话之后，你更想她，尤其过年家家团圆的日子。 　　我看到康康笑了。如春雨后的阳光，耀眼夺目。
[ 本帖最后由 风向北 于 2009-2-19 09:2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