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坡地

风 暖坡地
秦 墨
漫步在大街上，冷不防和迎面的一股秋风撞了个满怀。

　　同行的余普查说这股风好似他们老家山梁上刮过来的，能够写一篇散文。面对成天看惯了城市钢筋和水泥堆砌组合而成的形形色色建筑物的余普查来说，老家的山山水水沟沟壑壑是他永远充满温情的所在。之所以言之永远，其皆因家乡之情像一片参天大树的所有根系深深地扎根在他心灵的最深处，以至一枝一叶的摇摆都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与他的心率同频共振。

　　余兄老家地处天水以南秦人发源地和古代战场木门道毗邻的华岐乡。几千年前，历史慌乱的马蹄声在这里拉开了征战的序幕，先贤征战的智慧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魄穿过历史硝烟的层层雾障熏陶着这片陇秦土壤上世代繁衍的苍生。沉淀厚重的陇右文化滋养着余普查的才情。我想，余兄之所以对风的提醒文思泉涌,他也许感受到了家乡毗邻木门道的风,那是夹裹着古战场的战马嘶鸣和嗖嗖的利箭之风,历史上这里发生了一场名战,诸葛亮的弱势之师,令一代名将滴血；也许，他是感受到了西汉水的文风,那是【诗经·国风·秦风】的诞生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是令后世文人无限神往的风；或者,他直接感受到的是家乡四季的风,或温暖,或凄厉,或狂啸,麦子熟了,向日葵开了,槐树的叶子一片一片凋零了,一代一代的先民在肥沃的坡地上从事农桑。那是久违了乡野之风,令浪迹小城的游子感触万千。风，成了余兄才思涌动笔下生花的重要动因。

　　前不久，我陪住院的余兄在公园里喝茶散心。我们刚坐定，摊主中年女老板便识得余兄，哦，你上过电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此语一出，令他始料未及，他为自己的“亮丑”苦笑。她识得余普查不足为奇，因为电视台热播过他的电视散文，取材是他的散文《土院》，要不是伴随着播音员深情的朗读，还会被误以为是哪个省部级领导下乡察访民情呢。电视散文画面中的余普查或走姿，或蹲姿，或聊天姿，或抱孩童姿，一姿一式不做作不演示，活像邻家的大哥哥。其朴素之情跃然其中，把艺术原原本本地还原于生活，我始终认为这是余普查对天水文学具有启示意义的贡献。我从中最起码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极具才情的余兄在文章中体现出的朴素真切的亲情实实在在地深入到了一大批观众的心里深处，这是不用做任何手脚来修饰的，同时潇洒的余兄走在外面还是蛮搭眼的，尤其能被一名普通的中年女老板一下子能从屏幕上记住并在现实中很准很稳地识别出来，其可见一斑。

　　当我一呵气认真阅读完散文集《暖风吹过坡地》时已经是这个年头槐花芬芳蜂蝶飞舞的五月天了,我的脑海里也确立了一个非常立体非常真实的余普查，我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余兄每走过一个人生阶段大大的脚印。余兄的求学之路可谓艰难，生活用它无言的馈赠使余兄从颠沛流离中又返学堂重操学业，直至为人师，为人夫，为人父，从乡村到小城，余兄的脚印演绎着一个农家子弟迈向成功的经典。由此，和我在现实生活中接触到的余普查找到了一种真正的对接。暖风，不正是深藏在余兄内心深处久而久之被内化了的一种纯净的乡情吗？坡地正是常年累月在余兄心里擦摸不掉挥之不去的家乡情结。从而体现着一个真正的农家子弟的本色，无论走多远，家乡始终在最温暖的心窝窝里。也许正是这样一种情结，余普查选择了照相机式的语言方式，在文章中展现着一个原生态地生活存在。看了，感觉就是身边的人；读了，就知是发生在身边的事。生活给予了余普查最朴素的感情，没有华丽的词藻和丰富的语言技巧在他的文章中也许是一种必然。当我们被这一种必然所感动所感染着的时候，我们会发现余普查笔下的文章就是我们最本真的生活。

　　我确实感受到了散文集《暖风吹过坡地》的魅力。年初，幸得赠我一本,不料这本书还没等我看几页就在同事中间抢来抢去，最后要不是我害怕书被弄丢失索回来，我敢说它现在还不会在我的手中。一本书能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被那些日子过忙了过麻木了很少看书的人去抢着看、介绍着看、传着看。最起码说明这是一本好书，值得看的书，能引起人内心情感共鸣的书。在一个美食城的饭桌上，我和余兄邻座，我们四目注视着对面那位自称是他的忠实读者的一位年轻的妈妈,一遍又一遍地给大家说她让她的儿子多看看余叔叔的文章，她说她儿子看了之后对很多生活的描写看不懂。是啊，一个在城市家庭优越环境里长大的少年哪里懂得我们这些农家子弟曾经生活的辛酸和现在农村生活的艰苦！不过，这位母亲能给自己的儿子介绍看余普查的散文，我认为她首先是真正生活的拥有者，其实她的真正意图是让儿子体会余普查文章所体现出的情之真，情之切啊！我也不止一次地听别人说余普查的文章要好几遍的看，越看越有味道，这恰恰说明了余普查的散文不仅好看而且还耐看，是需要品的。茶用来喝的时候可能只是解渴而已，而当去品茶的时候，那茶就不是一般意义的茶了。

　　我想，作家集子开头的《秋天里娘要离去》这篇几近写实的散文应该赚取了不少读者的泪水吧！最起码我身边就有好几位。写实是需要深厚功力的，余普查这种力透纸背的功力绝非是一般意义的作家所为的。当然把《秋天里娘要离去》这篇文章放在集子的开头绝非是一种偶然。失去亲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把亲人的失去用文字的方式呈现出来那是一件更痛苦的事，绝非只像思念一样难过。看了《暖风吹过坡地》的人都能体会到亲情在余普查心中的比重之大之重。如：《母爱如拐杖》、《爸爸的坡地》、《父亲给我的财富》、《祖母》、《牵挂儿子》、《大伯父的眼神》等，我们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拥有真正情感的作家。然而，正因了这种重比重的亲情和亲情对于余普查，余兄本来平静而坦荡荡的心地发生了巨大的倾斜，以至斜成了坡的姿势而失去了应有的平衡。正如他自己在《暖风吹过坡地》后记中提到的“我以过多的篇幅写父恩母爱，主要是思想的深处难以摆脱双亲相继辞世的悲痛”。生活中的余普查比常人更多了几分敏感、沉重和忧郁。这些敏感、沉重和忧郁堆筑起了高大的围城，常常困扰着余普查，甚至有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对于每一位关心余普查的朋友和读者来说不能不是一个很大的缺憾。好在余普查在医院只是麻烦一下大夫而已，不久就被通知出院。农人都知坡地有阴阳面之分，余兄亦知，余兄的那片心里坡地也会绕着生活的阳光自转的，终究会阳光明媚，暖风自会吹暖余兄心中那块布满情感根系的阳面坡地，鲜花盛开，五谷丰登。余兄必将迎来一个又一个新的丰收年景。

　　入秋了，风窜入人的怀里，竟然也暖暖地，不觉一丝凉意。 [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09-2-20 12: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