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乡系列之三：大河

在小学五年级写家乡的一篇作文中，我曾自豪地写道“我的家乡在巍巍的华子山脚下，在美丽的松花江畔”。这样的一个小村庄是与一条大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也因了这条河，家乡更富有诗情画意。
这条河是松花江的支流，在村东头环绕着村一直流经村西头，然后拐弯奔流而去。上源在通河县城南，江面宽阔，一眼望不到边，有轮船鸣着长笛在江面驶过，雄伟壮观。我家离县城有八里地，夜深人静时，就能清楚地听到轮船的汽笛声。小时候，母亲曾经带了我和姐，乘坐轮船回山东老家探亲。不料，小小年纪的我对轮船异常敏感，刚刚坐上，就开始昏天黑地地呕吐起来，脸如白纸，吓得母亲急忙将我遣送回家。遂独自带了姐回了关里。那年姐大开眼界，让我着实羡慕了几天几夜。
而村东头的这条河，相比之下，没有了那种气势，如一条轻柔的白带子环绕着村庄，一眼就可以望到对面的沙滩和从城里归来的人。河的两岸是翠绿的野草丛，经常有不知名的野花开放，偶尔也会窜出一、两只野兔，让我们欢呼雀跃。河边是松软的沙滩，五颜六色的石子点缀其中，阳光下分外美丽。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成群结队四处游动。河上有一条船，两岸的沙滩深处架有结实的木桩子，拴着一条钢筋绳索，随时可以摆渡。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与这条河、这片沙滩结下了不解之缘。还因为这条河是村庄通往城里的必经之处，大人们常常是带了自家攒了多日的鸡蛋、鸭蛋或鹅蛋进城去卖，换回来生活用品，若是卖个好价钱，还会给孩子扯上几块花布，买上几块饼干、糖果什么的。总之，在小孩子的眼里，大人们远远的从城里回来，一定会有惊喜带回来。
对水的喜欢程度让我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而这条河又是成全我的好去处。八九岁的光景，也开始知晓女孩子的羞涩，下河洗澡是避讳遇到男孩子的。而这条河足够大，足够长，总可以随便选一处不被男孩子看到的地方下水，尽情嬉戏。为了让肌肤全方位的去接触水，在河里和水融为一体，渴望那种扎一个猛子浑身上下都湿透的感觉，于是我开始缠着大哥教我游泳，哥是老师，很有耐心的。姐是没耐心烦的，她总是沉湎于她同龄的好朋友当中，她不屑教我这个小不点。我的侄女比我小一岁，那时我九岁，她八岁。我就鼓动她当说客。终于有一天，哥带着我和侄女来到大河。我能清楚地记得哥抓着我的胳膊，让我打着圈，手脚并用，拍击着水，溅起无数水花。我一次次笨拙地扑向水的怀抱，同样没有幸免品尝河水，不过终于学会了游泳。在好多的日子里，我也感觉哥疼侄女比疼我多一些，心里曾有了丝丝嫉妒。不过贪恋水的我很快就把这些忘记了，水给了我无穷的快乐，水中的鱼虾给了我追逐的自由。水是可以洗去心中的燥热和不快的。
从我会游泳那天起，到达对岸的方式，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坐船，有时索性甩开膀子亲自游到对面，已经不在话下。
在我还没学会游泳，还是一个欣赏者时，自认为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那就是救了同学芹的一条命。记得那天，我和伙伴们一起来到这条河游泳。当时我还处在学游泳的初级阶段，所以不敢往深处去，就一个人在浅水区扑腾，也偶尔会喝上几口松花江的水，玩累了就躺在沙滩上，一边捧起沙子往身上撒，一边看着伙伴们在水里玩耍、嬉戏。太阳晒过的细沙暖暖的，很舒服，仿佛盖了一层暖融融的毛毯。无意中我瞥见远处一个西瓜状的东西在水面忽上忽下，我的惊叫引起伙伴们的注意，于是当中年龄大一点，水性最好的几个游了过去，游近一看，原来是同伴芹离群游到深水区的沼泽里了，于是把她从危险中解救出来，想想那时幸好我不会游泳，才注意到她，捡了她一条命。
让我最难忘的还是和母亲一起去河边。小时候，母亲常常带了我去河边洗衣服。母亲经常将我们盖脏的被里、被面拆下来拿到大河来洗。这是所有要洗的衣物里，属庞然大物之类。母亲先将它们在水里湿透后，再打上肥皂，然后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用光滑的棒槌反复敲打，最后再扔进河里冲洗。让我们给蹬得已看不出白色的被里，在母亲的棒槌轻打下，一点点露出了白色的笑脸，直到冲洗得干干净净，母亲方展开晒在沙滩上，让它们在阳光下静静地晒着太阳。那时母亲已有四十岁，挽起了发髻，水光潋滟映在母亲依旧年轻的脸上，母亲一边用棒槌敲打着衣服，一边轻轻地哼唱那首美丽的歌谣：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好象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象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流浪在草原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在我的眼里，母亲是伟大的，无疑，母亲也是最美丽的。那时的我就在心里努力和渴望，希望自己长大了，也有母亲那般美丽的容貌。
大一点的我读懂了“女人柔情似水，女人是水做的。”仿佛这水就是属于女人的。而我又生就了一身干性皮肤，越发不能离开水，必须隔三岔五地跟水亲密接触后，方能水灵，方能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丽。而这时我已经离开了家乡，来到山东。
家乡的这条河给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波光粼粼的水面总能让我滋生出更多的遐想，同时给了我取之不尽的快乐，让我感受到美丽的光环就镶嵌在我的记忆里。也因了水的滋养，我的童年如满月一样晶莹，如丰收的果实一样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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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紫丁香260 于 2009-2-14 14:3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