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的女人（修改稿）

追风的女人

　　有人曾戏言小城的主街道一脚油门踩下去就从头跑到尾了。我喜欢在这样的小街上闲逛。从午睡中醒来，把自己轻描淡写收拾一番，就提着小包去逛街了。起起伏伏的风，随意吹动着我的头发，有限的几首流行歌曲，不厌其烦地飘舞着缠绵着，从东街到西街，从食品店到鞋店，几乎同一个版本同一盘带子。除了必要性的购物，我很少光顾这种闹哄哄的小店。我喜欢那个专卖中式服装的小店，有时不买，也会试穿一下人家的衣服。我的身材和气质穿中式服装比较合适，柔和的线条，处处显得妥贴。更让人心动的是衣服上面流荡散发的某种气息：红色的小袄，是红袖添香的味道；蓝色的小褂，是小家碧玉的韵致。穿旗袍需要一个合适的姿态，需要一种娴静的气质。想着自己每日风风火火赶着上班，匆匆忙忙急着回家，穿这样雅致的服装真是玷污了。因而，有闲的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衣服。这样的衣服，会把女人的韵味也给牵出来，在衣襟间流响的是古典的云水禅心，会让一个本来僵硬的身体瞬间变得柔软起来。我于是只有想象着有闲了。想象自己捧着一本书，在晚晖里读，满身都是唐诗宋词的风韵：是春江月夜里的一抹月色，一朵水花，一片翅影；是藕荷深处的一首江南小调；是雪地上斜逸的一枝梅花。于是，一个女子袅袅从水墨画里走了出来，从诗的空间走了出来。
　　想象于是化作了风，起起伏伏的风，而那个水墨画里飘出的女子就在风中游走，在这个世界上游走。她是一个有灵性的女子，有张爱玲的出格大方，有林徽音的风流别致，有萧红的多情才气。与这么多的女子相遇，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灵性。
　　女人，尤其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终身会背着一个壳，平淡似乎不那么凌厉，不会伤到筋骨，然而，平淡却会让自己在生活中淹没。把生活艺术化，那身上的负担也丢不掉，顶多变成了艺术的装饰。背着壳行走，在想象的世界里，把爱和美发挥到极致的女人是幸福的。当人活到明白自己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地透明。这个时候，她就是抽象的，思想的风随意地在生活的表面上吹拂，生活的底层也好，生活的高端也好，已经没有什么分别。思想的穿透力已然把一切了然于心，人的完美就在其中完成。这个时候，所有的色彩于她而言都显得多余。抽象其实更好，喜欢的色彩，通过各种方式呈现，不需要具体的物像，只有抽象的线条就可以让人的眼睛一亮，这就是美，最高境界的美。苦痛有时是自己制造的一种劣制化妆品，它会让一个女子瞬间变得俗不可耐，也会让一个女子超心脱尘。
　　面对一片废墟，你也能发现其中一朵开得正好的艳红。面对繁华的闹市，片刻的停顿，也会让你的心一下子飘起来。无论怎样的明艳，在废墟面前，都是一种淡雅的成色，无论怎样的淡泊，在热闹的浅薄剧情面前，都是一种很下力气的深到人心的纯。过于物质化的依赖，总会让人的精神找不到疏通的出口，当生命被吹打的时候，会很脆弱地败落凋谢；过于在形而上的空寂中循环，还需要一种物质化的熨烫，心才会妥贴，才会安稳。
　　从水墨画里飘出来的女子，这一遭的行走，浸染了古典艺术的韵味，悠悠的，似乎步态都成了咏叹的节律。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女子，自然脱离了僵硬的拘禁，在时尚的空间依旧有独特的媚态。风是自由的，追风的女人，总是想把自己的生活切割成自由的小空间，独自一人在这私密空间恍惚，造梦，或者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坐着发呆。在这个空间，她可以不用把最容易露怯的细节藏起来，她也不用回避生活对自己的伤害。阳光暖暖的，是那种温情的感觉，不伤心，却要莫名地流泪。生命需要这一刻的放松，需要这一刻的完美存在，需要女人这一身份的重塑。
　　恍惚中，那个女子与我合二为一，她独特的气息已经渗透进我的血液中，在身体的最深处，沉醉，缠绕，蓬勃的绿意在其间滋长，渐渐让我走向成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我，另一个寻找名字和身份的我，让我瞬间有了苍桑感。文学或是艺术是我游走的理由，那是心的流浪。而某一刻的愣神，是柔软的心一下子抵达出发的家园。曾经的空白呢？那一块留待填充的空白呢？还能回忆起来吗？那幅曾经肝肠寸断的表情就停留在空白之处，是淡淡的红，是暗紫的蓝。却原来，空白是有表情和色彩的。回首之间，唯觉得现实空间的温度降了下来。


[ 本帖最后由 西夏楼兰 于 2009-1-20 23:5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