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牛 礼 赞

　　农历己丑年是牛年。家养六畜、牛为第二；十二生肖，牛居亚座。在这牛年来临之际，请允许我用这支拙笔，对老牛作一番礼赞。 　　牛是农民的朋友，大地的情人。在农业经济年代，农民与牛相依为命，须叟不离；牛与土地，耳鬓斯磨，缠缠绵绵。土地和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一生与土地打交道的庄稼人，不敢奢望更多的财富，但不可缺少一条牛。牛是点缀芳草地的几朵白云，几朵云霞。牛是村庄里六畜兴旺、五谷丰登的标志。一年四季，从春到秋，老牛跟随着主人在田地里劳作。春上，老牛拖着犁耙，亲吻着大地，犁开冬眠的土地，使甦醒后的大地，绿草如茵，庄稼喜人，让四野变得更加青春秀丽；秋季，老牛拖着大车，穿过金色的田野，把成熟的果实送到千家万户，让自己的主人分享丰收的喜悦。力大无比的牛啊！躺下去是一地的麦子，立着便是一畈的稻谷。没有牛，杏花村头就没有牧童的遥遥一指，杜牧的《清明诗》也就缺少一种耐人寻味的意境。 　　数千年来，人牛的情缘，深深映入人们的心灵。人对牛充满了无限的感激、敬仰、崇尚、赞美之情。在远古，牛是伟大力量的象征，是不可动摇的信念。中华民族祖先之一的炎帝神农氏，把牛尊崇为神，其部落图腾的标志崇拜物就是牛。“谁听宁戚敲牛角，日落星稀一曲歌”，宁戚饭牛而歌，引起了春秋霸主之一齐桓公的注意，因此受到重用的故事广为流传。牛在古代的战场上，也是勇猛无比。齐国名将田单，以火牛阵大败燕军，创造了历史上以弱胜强的光辉战例在民间。从古至今，流传了不少有关牛的民俗。旧时农村，每年春节，都有送“春牛图”的习惯。汉戏剧演阴曹地府戏，有牛头马面形象，贵州少数民族山寨拜访或旅游，村民一定要向客人敬献牛角酒，黔东南侗族地区的斗牛盛况，一点不亚于西班牙斗牛，那场面蔚为壮观，激励人心。在我国南方和少数民族地区还盛行“牛王节”，亦称“开秧节”、“招牛魂节”、“祭牛节”。壮、布依等民族将此节定为传统节日，一般在夏历四、五月间，水田耕作完毕后择吉日举行。贵州仡佬族的牛王节，则定在夏历十月初一。南方地区在四月初八这一天，家家户户杀鸡宰鸭，蒸五色糯米饭，先祭祖先，后祭牛魂，并取部分祭品及鲜草喂牛。 　　牛在历代文人墨客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他们通过写牛诗、画牛画，从中感受牛的伟大精神。如古代赞牛诗曰：“渴饮颖川水，饿喘吴门月；莹玉如何种，我力终不歇。”诗仙李白在四川川东石牛滩上看到一块牛石和石碑，曾赋诗曰：“怪石崔嵬好似牛，江边独立几千秋；风吹遍体无毛动，雨打浑身自汗流；嫩草平铺难入腑，长鞭任打不回头；从今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宋代名臣王安石《和圣俞农具诗》云：“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元代诗人胡天游写了一首《无牛叹》，诗曰：“荒畴万顷连陂，躬耕无牛将奈何！”、“老翁倭倭挟出，妇子并肩如橐跎，卧看无牛向天哭”。清代画家郑板桥的《牧牛图》，生动有趣，栩栩如生。另一位清代画家杨晋在自己的画作《柳竹春牧图》上题诗云：“牧童牛背绿杨烟，断续歌声独往返。不问人间荣辱事，满蓑风雨亦尧无”。宋孔平仲《禾熟》诗云：“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永落窦谷登场。老牛初了耕耘责，啮草坡头卧夕阳。”宋雷震的《村晚》诗云：“草满池塘水满坡，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南宋李纲《病牛》诗云：“耕犁田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愿众生皆得饱，不辞赢病卧残阳。”牛头上长有双角，遇有战争和格斗，坚忍不拔，无畏无挠，所以古诗云：“天教我辈头长角，索性牴牾到百年。”郭沫若先生曾写过一首《水牛赞》，诗曰：“水牛、水牛，你最最可爱，你有中国作风，中国气派，坚毅、雄浑、无私、拓大、悠闲、和蔼，任是怎样的辛劳，你都能够忍耐，你可头也不抬，气也不喘……”白石老人的一生，以牛自喻，到老还提醒自己“不愁忘归路，且有牛蹄迹。”鲁迅先生在旧社会所发的“横眉冷对千夫指，屈首甘为孺子牛”的感慨，同样是心甘情愿，以牛自比。 　　“老黄牛”精神，在我国是老幼皆晓，世人所知。有一首耳熟能详的“老年明知夕阳短，不需扬鞭自奋蹄”的诗句，常常挂在人们的嘴边。牛的性格温驯服帖，忠于主人。真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农家的牛栏很简单，土砖坯上架几根衍条，四周扎一圈芭茅杆，便成了牛舍。牛栏是用几根木头串成的四方形的木栅栏，牛就在那里过夜和过冬。春天，百花开、芳草绿，牛儿早早就由牧童牵着到草场上去放牧；冬天，寒风凛洌，绿草枯萎，牛儿就蹴在牛栏里，靠主人泡点豆饼、弄点草料充饥。牛有嘴不能随便说话；有腿，不能随便行走；有斗大的胃，却在很多时候不得温饱；它向往自由和尊严，但所面临的是皮鞭和呵叱。牛是世界上最和谐的一种动物，它忍辱负重，最通人性，又特重情义，只要你是它的主人或熟悉的人，一见面就会“哞哞”地叫着，显得很亲昵。 　　老牛啊！而今，历史的车轮已经驶向了工业时代，现代化与机械化已经开始替代你的辛勤劳作，而你却像一桩藏在深处的老梅，迎来满目春，却在丛中笑，依然是“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继续在为人类作无私的奉献。这就是我要礼赞的老牛精神，一种如神一般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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