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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行走在大唐的天空之下

2021-12-23叙事散文洪水河畔
行走在大唐的天空之下渭水静静地流淌。岸边是枫叶荻花,是杨柳麦黍,是淡蓝的晚风,是翩翩的紫燕,牧童和牛,月牙和星星,飘曳的雾岚,黄花包围的村庄……恍惚像一个梦。梦里有浣衣的村姑,王维坐在长亭上写《阳关三叠》,李白举着酒杯与月亮对话,胡姬弹着琵……


        行走在大唐的天空之下
  
  渭水静静地流淌。岸边是枫叶荻花,是杨柳麦黍,是淡蓝的晚风,是翩翩的紫燕,牧童和牛,月牙和星星,飘曳的雾岚,黄花包围的村庄……
  恍惚像一个梦。梦里有浣衣的村姑,王维坐在长亭上写《阳关三叠》,李白举着酒杯与月亮对话,胡姬弹着琵琶,唱塞外的牧歌……
  汽车一闪而过,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向后倒去。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大部分人疲惫不堪,或闭目养神,或鼾声如雷,只有我端坐着,目光飘向远方的秦岭,呆呆地看着那些千年不变的苍崖云树,看着亘古如斯的白云山岫。
  我知道,我们已行走在大唐的天空之下了。

  乾陵是要停车的。大家纷纷登上那个并不高大的土丘,黄昏的天色里,到处是晃动的人影,仿佛是去观看什么精彩的演出。但很快有人从上面跑下来,连呼上当受骗。花40元钱看一个女人的陵寝,实在说不上合算。武则天离我们太远了,人们感兴趣的是她生前的闺房秘闻、风流韵事,还有电视剧中演绎的悲欢离合,至于她的功德是非,史学家自有公论,挨不上老百姓说三道四。我发现朦胧的月色笼罩着那块无字碑,秋风乍起,墓碑周围的野花荒草开始凋零枯萎。植物是永恒的轮回,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即使把名字刻进石头,也总有一天会被无情的时光一点一点地剥蚀殆尽。曹雪芹说过,纵然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此言极是。不管是皇帝贵胄也好,还是黎民百姓也罢,总逃不脱死亡的劫数。而评价一个人的墓碑,永远会埋在人的心中。
  沿着宿命走入迷思,梦里回到唐朝。还是在很早的时候,我就从教科书上读到了大唐的历史。有时候,透过文字的星斗,眺望那个消失在岁月深初的朝代。菊花与酒,美人与歌舞,还有剑,还有羌笛琵琶,还有诗歌与文章……大唐的风景,给了我太多的遐思和想象,希望有一天能走进八百里秦川,仰起头来,看看那个朝代留在天空里的白云和星座。
  脚下已是长安的土地。人流。车流。霓虹灯。摩天大楼。所有的风景已非往昔。市尘飞扬,人声鼎沸,到处是贩卖性药的商店,广告牌上的文字叫人脸红心跳,好像是21世纪的男人都成了阳痿。在一些偏僻的巷口,灯光下闪着三陪小姐暗昧的身影。她们见男人就靠过来,嗲声嗲气地说,先生,50元钱一个晚上,包你满意。涂满脂粉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神情疲惫憔悴,使人觉得她们出卖青春的日子,有着太多的无奈与痛楚。
  黄昏里招摇着星光月色的酒旗不见了,提着萤火虫跑来跑去的孩童不见了,骑驴吟诗的诗人不见了。胡姬当炉,烧出的酒香不见了;佩剑侠士,白衣飘飘的身影不见了。大雁塔孤独着,小雁塔寂寞着,碑林空空荡荡,城隍庙一片萧瑟。在喧闹和繁华的街市中,看到的是浮躁与骚动,遮天蔽地的红尘扑面而来,即使是静若秋潭的心,也会被世俗的风掀起欲望的波澜。
  我漫步市中心,在宽敞的马路边,终于看见了一群骆驼。是大理石雕塑。都面向西,昂着头,做出行走的姿势。自汉朝以来,丝绸之路一直是联系西域诸国的交通要道,到了唐朝,这一条路更成了国力强盛的象征。从长安向西输送的不仅是丝绸、陶器和茶叶,也送去了大唐的灿烂文化,更重要的带来了异国的礼俗、服装、音乐以至各种宗教。胡酒、胡姬、胡乐、胡服、胡帽是大唐盛极一时的风尚。你可以想象,在那条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古道上,那么多的马帮,那么多的驼队,在漫漫的夕阳衰草间迤逦西行,铃声叮当,紫骝啸啸……
  唐朝是注重军功的一个时代,正因为如此,唐代的诗人,大多有从军戍边的经历。岑参、高适、王昌龄、王之焕等一大批文人诗客都曾沿着丝绸之路,过梁州,走甘州,最后抵达西域边陲。上马击狂胡,下马做诗赋,黄昏时听一曲琵琶,端起夜光杯,斟满葡萄酒,在萧瑟的北风中醉卧沙场,任羌笛吹落梅花,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留给大西北茫茫的白雪。边塞诗,边塞梦,边塞景,边塞情,只有大唐的天空,才能张扬这种豪迈的人生襟怀啊!
  登上西安古城墙,俯瞰如水的车流,如蚁的人群,突然想起了陈子昂的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陈子昂一生不得志,可以说,他登临幽州台的时候,抒发的应该是满腹郁闷和牢骚,但那是如火烈烈的大唐呀,就那么四句话,没有平仄,不合格律,但他表达出来的却是高蹈的人生襟怀,一种得风气之先的伟大孤独,没有悲伤消沉,有的是天地一样邈远的豪迈。
  最难忘的还是张若虚。在浩如烟海的唐代诗歌里,他只留下了一首《春江花月夜》的长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一江春水缓缓向东流去,江边是明月,是芳甸,是青枫,是白云;江中是小船,是舟子,是梦呓,是相思。在如霜似霰的月光里,作者看到的是一个辽阔宁静的世界,看到了短暂与永恒,看到了生生不息的宇宙。每每记起张若虚,我就会轻声吟诵他的《春江花月夜》,在我看来,那首诗就象征着青春的太阳,青春的大唐,青春的中国。
  在西安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寻找着大唐帝国留下来的遗址。圜丘天坛,朱雀街,含元殿,兴庆宫,还有书上记载的长亭短亭,累累的帝王陵墓。但所有的物质遗存,都被岁月的风雪掩埋,有些地方连一砖一瓦都找不到了。甚至连往日的青苔,奠基的石础都不见了踪影。千年前的繁华尘埃落定,惟有渭河无语东流,惟有曲江杨柳依依……
  爬上华山的时候,又是一个月明之夜。坐在高耸入云的北峰上,仰头就能看见灿烂的星河。民间传说,地下死一个人,天上就多一颗星星。李白、杜甫、白居易、韩愈、柳宗元、杜牧、李商隐……煌煌大唐王朝,那么多伟大的诗人死去了,今夜,他们是不是坐在遥远的天庭里凝视我们?
  记得西方的一位名人说,一个没有诗歌的民族是悲哀的民族。我想对李白他们说,现在,我们已经很少有人读诗写诗了,你们留下的诗赋文章早成了绝唱,成了千古悲风.。
  21世纪,我们崇尚的是奢华,追求的是虚名,向往的是金钱。
  没有人感到悲哀,惟有长河在太息,青山在流泪。
  大唐,那充满诗意的天空,那浩瀚如水的胸襟,那巍若华岳的气魄,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啊!

[ 本帖最后由 洪水河畔 于 2009-1-19 01: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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