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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怀旧系列之三十九:我的尕爹

2021-12-23抒情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三十九:我的尕爹文/于文华我的一母所生的尕爹,和我父亲的关系,经历了由情同手足的骨肉亲情,到水火不容的敌对状态,到不冷不热的冰释前嫌,再到无话不说的兄弟情意。期间,伴随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们两家以及由此牵连……
     ◆乡土怀旧系列之三十九:我的尕爹

         文/于文华   我的一母所生的尕爹,和我父亲的关系,经历了由情同手足的骨肉亲情,到水火不容的敌对状态,到不冷不热的冰释前嫌,再到无话不说的兄弟情意。期间,伴随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们两家以及由此牵连的亲戚,也见证目睹了人生无常,岁月变迁,明白了时间的刻刀磨蚀着人的一切,让仇恨变得温和,让冷漠变得和善。    有些亲情,叫人五味杂陈,学会了成熟;有些记忆,令人百味交集,知道了人情世故;有些经历,让我们长大并且成熟;有些疼痛,让我们难以忘怀并且学会了思考人生。


       (一)、相亲与成婚    我尕爹长相一般,个子不高不矮,相貌平平常常,扔到人伙里找不出来,性格马马虎虎,不好不坏。说他好吧,小时候经常有别人家的父母找上门来告状,说他们的孩子受了欺负。放生产队的牛时,他动不动打得牛满山跑。偷杏子瓜果,数他点子稠,办法多,结果也是往外收获最丰硕。属于人小鬼大的主!说他坏吧,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在小时没有这样的事情。在那个男女封建意识强烈,女同学迎面碰见都不敢说话的时节,唯有他能够独出心裁,大胆追求爱情。
   你知道,在乡村谈对象非常困难,尤其没有显赫门第,没有出色长相,没有当干部工人的老爹,一个土里刨食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自然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但我尕爹到了谈婚论嫁之时,早早瞅准了邻村的一名姑娘。个子高挑,长相出众,相貌千里挑一,是他们村小伙子们朝思暮想的追寻目标和公认村花。按理说,凭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和出身,尕爹本人当时的身份和收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不折不扣的单相思。家里世世代代是贫农,只有破破烂烂的五间土坯房,奶奶加上我们一家,房子是挤挤巴巴,吃粮是紧紧张张,有时甚至家无隔夜粮,吃了上顿愁下顿,穿的自然是补丁落补丁,过年难得有新衣服穿。尕爹当然也是靠种田为生。这样的家庭条件,想一想都是:瞅上姑娘也是枉然?镜中月水中花,谁都不会当真。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人们的意料,他竟然和那姑娘屡次在麦地里、树林中谈喧、拉手、接吻。(这是事后他给我爹说的,爹才信以为真,竭力成全他们两人的幸福生活。)


  按照那时乡村婚姻的一般出牌规律和乡风民俗,要先请媒婆婆去女方家保媒,女孩的父母看上提亲人家的家庭尤其经济条件,再考虑男子的长相、性格、品质,看是否会些手艺,比如木工活、瓦工或电工技术,身体是否有病,将来是否有前途,能否养活家人……才考虑是否答应。但,我尕爹认为这样的话,他是绝然不可能娶到他瞅准的姑娘,他也不大可能被人家看上。他谁都不找,他单刀直入,一心一意,尽心尽力找姑娘约会,搞好关系,并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机敏的奶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洞察,但他的事情瞒不住我的父亲。父亲提醒尕爹:小心,别让人家抓住!尕爹被爱情的烈火烧的如痴如醉,大有赴汤蹈火的滋味:抓住能干啥,他们的姑娘愿意,大不了领着姑娘远走高飞,让他们鸡飞蛋打!那些天,父亲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生怕人家找上门来要人算账。(父亲的担心后来果真完全应验了。)


  父亲一心想跳出农门,他说他天生就是干部命。16岁就去了镜铁山当了一名光荣的工人老大哥,在那个工人阶级吃香的年月,属于赶潮流的人物。干的红红火火,很是带劲。可家里日子苦,分的粮食不够吃,加上全国自然灾害,粮食紧张(58年大跃进时家乡所在的公社放卫星,受到了国务院通令嘉奖,上缴的公粮自然就多,60年开始连续三年自然灾害,活活饿死了不少人),我奶奶就一个劲叫我尕爹写信,劝说我爹回来种地,养活全家。加上矿山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伙食太差,父亲一气之下偷偷摸摸偷跑了回来。但回家后就后悔了,整天谋算着怎样走出贫穷的乡村。


  农村要想跳出农门,全凭大队书记说了算。父亲有事无事就去书记家干活,起他们家猪圈的粪啦,垫圈啦,反正是有啥活就干啥活,就像他们家的长工一样卖力。甚至在书记家打桩盖房时睡在工地,一直干了三个月,一院子的拔廊房子盖好后,书记默许父亲,只要有招工指标,第一个考虑。听说九条岭煤矿要招工,父亲把家里的麦子背了一麻袋,偷偷去附近的铁路工人家里倒卖了,换成20斤金黄瓦亮的清油,连夜送给书记。书记只好把招工的表递给了父亲。喜出望外的父亲,一路小跑,兴冲冲告诉了奶奶。可他的举动被我尕爹不知怎么发觉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鼻子一把,眼泪一脸,口口声声说要父亲成全他。而奶奶也是老泪纵横,说父亲已经成家立业,有男有女,而尕爹还没有香火,此事若成,婚事一定能成!尕爹的苦苦哀求,奶奶的微言大义,善良的父亲心动了,把辛辛苦苦争取来的招工指标给了尕爹,并且送我尕爹去了煤矿。我尕爹信誓旦旦,很不得把心掏给父亲,说日后发达了一定重报!就是当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父亲。父亲虽口口声声说兄弟之间,何必客气,但当时很受用,也很感动,虽则自己没有去煤矿,但咂着一个奶头长大的兄弟当上,也是一样的光荣与高兴!


  那姑娘听说尕爹当了煤矿工人,自然高兴异常,越发坚定了原来的信心。但我奶奶托人提亲时,她们全家极力反对,一口拒绝,说是我们家房子无房子,粮食没粮食,以后再说!其实,潜台词是压根儿就无戏!毕竟,在那个时代,没有媒婆之言,没有介绍人穿针引线就偷偷摸摸接触,说严重是败坏门庭,辱没家风,说轻些有伤风化,有些离经叛道的意味。村人的风言风语让他们家族极为恼火和不满,一致决定非但不答应亲事,还要好好教训教训尕爹,让我家彻底死心。


  尕爹接到父亲的信后,没有给家里说什么。只是在几天后,偷偷回家,并把那姑娘领回家里,只在父亲的主持下,简简单单匆匆忙忙给先人和奶奶磕了头,就凑凑合合完成了婚礼,在全村人下地干活之前去了火车站,搭乘了早班票车,逃避去了煤矿。听说,姑娘一家得知了尕爹已然成亲的消息,召集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准备拦截。但他们的走的迟了一步,火车已经喷着白色的雾气,呜呜走向了九条岭煤矿。这一幕惊心动魄,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要是被追上,不知又要闹出什么花样。


  尕爹带着心爱的人走了,去追求他甜美的蜜月,但却将灾难与痛苦留给了我家和父亲。


       (二)、报复与结仇

  那姑娘的家人以为这一切全是父亲一手策划与导演的,是父亲的主张与从中作怪。况且,去煤矿闹事,显而易见不太实际与可能,而近在咫尺的父亲与我们家,就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出气筒。还有,他们村以刘姓居多,那些暗慕姑娘的小子们,眼看希望化作了泡影,一朵多么璀璨亮丽的鲜花,却插在了一块牛粪上,心中别提有多大的不愉快,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将所有的不满和怒火,全部朝我家发泄而来。


  村子里的人早就通风报信,说姑娘家十几个小伙子,手拿一副驴缰绳,说是要套在我父亲的脖子上,当众出丑,辱没人格,要于家的人失尽颜面。父亲早早逃脱了,奶奶也藏了起来,但我母亲正好怀有身孕,无法走脱,只能看家护院。有天,正在村外玩耍的我,看一伙像是电影中日本鬼子的扫荡队一般的人,气势汹汹,气急败坏地向我们村子而来,便飞也似地跑进家门,给母亲通风报信。


  母亲拉着我,急急忙忙从一个仅仅能够通过一人的豁口,穿越到堆放柴草的后院里,藏在麦草堆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我透过缝隙,听见他们一脚踏开门扇,骂骂咧咧地高声叫嚷着什么,砸着家里破旧的几件家具,甚至一个女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哭闹着:我可怜的女儿呀,你怎么就不顾爹娘老子的脸面呀?我有些气恼,凭什么他们又哭又闹、又砸又打的,老师不是说不能随意私闯民宅吗?十几岁的我气的要冲出去跟他们理论理论,妈妈一个劲死死拉扯住我,且捂住了我的嘴,生怕我叫出声。这一幕就像特写镜头一样,一直残存在我的脑海深处。

  见没有一个人照面,他们闹了半天,自亏无趣,撤兵了。我和母亲回到奶奶居住的书房,一地杯盘狼藉,烟雾缭绕——他们点纸哭闹!西北风俗:家里只有人死了,才会烧纸,显然他们是侮辱我家。父亲藏在隔河相望的亲戚家里,白天出来透透风,夜晚就住在他们家的夹僻道里,像地下工作者一样神秘。但这消息不知怎么被刘家人探知了,怒气冲冲地跑到亲戚家,兴师问罪,但父亲早就投靠一处遥远的不算太近的亲戚,因为父亲明白,刘家人抓不住他,一时之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首当其冲的绝对是跟我们沾亲带故的人家。乡村是由一户户的亲戚组成的网络,且亲戚套亲戚,亲戚连亲戚,绕几个弯,差不多的人家都扯成了有关系的人家。比如我的舅爷家就在刘庄,是刘姓人,而我们村子有几家和刘家沾亲带故。

  后来,几个月后父亲才回家,但我们一家人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生活,生怕遭刘村人的袭击。再后来,尕妈从煤矿回来,生米已做成熟饭,他们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不认尕妈。尕妈不以为然,照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她先是要奶奶翻修房子。尕爹寄了些钱,父母出力,新盖了三间房子。然后喊尕爹回来,要求分家。原来的五间房子,奶奶住大书房,其余两间小房子,外加间半的厨房。奶奶主动说我们家孩子多,她将书房腾出来,住新修的间半书房,原来的旧房子分一间给尕爹,连同新修的一间,弟兄两个不偏不倚,正好一家四间。但尕妈说她们的厨房太小,看中了分给我们家的那间厨房,父母为了顾全大局,没有争吵只好同意。因为尕妈照顾奶奶的饮食起居,担当着赡养奶奶的重责。

  我们兄妹五个,尕妈陆续生育了两女一男。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经常打打闹闹,奶奶成了“维持会长”,而尕妈屡次说我们欺负她的孩子,加上尕爹家情况稍微好些,吃饭穿衣自然强于我家。奶奶偷偷将原本喂养尕爹孩子的好东西送给我们吃,惹得尕妈屡屡说奶奶,两家的关系就像墙中的裂缝,一天天加大。

  记得承包责任制后第二年,要浇水了,可家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妈妈启发说:你兄弟回家了,不是说要报答吗?也不见怎么答谢你的,去借些钱,先把水费交上。父亲天生不大麻烦人,说兄弟心里知道怎么报答,不是家里也没什么大事。母亲争辩浇水不是大事哪件事情是大事,硬要父亲去借钱试试,父亲说尕爹刚刚回家,等他们吃完饭再说。等吃完饭,又犹犹豫豫。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尕爹有些生硬地说:谁呀,干什么?父亲随口说:是我,要浇水了,想借件雨衣?尕爹含含糊糊地应声说:嗯,有是有件雨衣,可在矿上,下次再给老哥带来。父亲只好吞吞吐吐地再次开口:我还有事情和你商量?尕爹说:明天再说吧,我坐了半天车,要休息……

  第二天父亲早早下了地,吃早饭时去奶奶屋里探听口风,说尕爹到街上闲转去了。中午吃过,又说是和尕妈去了他岳父家。他们家见尕爹混的人模人样,日子过得好,关键是尕妈得到尕爹的呵护,要穿有穿,要吃有吃,常常去矿上住一阵子,逢年过节孝敬的礼物比其他女婿高档,也就默许了这桩婚事,只有父亲遭受了不白之冤,我家过了几个月胆战心惊的生活。晚饭后再去找,说是在队长家里喝酒。父亲就有些不快,但毕竟是求人,只能忍气吞声地叫人喊我尕爹出来。尕爹酒喝多了,喝的正在兴致上,夸耀他在煤矿见识的种种非凡之事,向从未出门在外的村人谈喧着天下趣闻奇事,像众星拱月似的享受着眼热的目光,不大愿意出来。父亲只得闯进去,强硬地将尕爹拉出门外,说借点钱,浇水费。尕爹被酒精与人们的奉承弄得忘乎所以,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诺言,忘记了先前父亲替他做的一切,忘记了父亲为了他的姻缘遭受的种种磨难与委屈……他极为恼火父亲将他从酒场拉出来,趾高气扬地高声说:钱,我有,就是不给你借,怎么样?你看,娃子,老子钱有的是……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十元钞票,炫耀似地夸着。父亲气极了,所有的不快与忍让,化作了响亮的耳光。两人撕扯在一起打了起来……

         (三、对峙与和好

  自此,两家关系正式对立。父母不允许我们再叫一声尕爹与尕妈,也不准我们与他家的小孩玩。冷漠就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两家之间,每当尕爹走过,我们视而不见,陌如路人。而他自觉理亏,也尽可能少回家,即使遇见我们,也是自知理亏,低头匆匆走过。

 尕爹在村子里,遇到了人们的非议,一些知道事情真相的老者,纷纷述说着他的不是和没有良心。但他毕竟在外面工作,基本不和乡村打交道。生产队居民区重新规划时,尕妈连忙报名,要了一处遥远的地基——我们家地处村子的最西面,属于上队组,而他们家在最南面,隶属下队组,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彻底避开了我们仇视的目光。
  尕爹岁数大了,不想钻井挖煤,就动用关系,调到了家乡的一个林场当会计,算是实权派,而我父亲一直做农民,两家相距远,加之奶奶去世,基本是不相往来,即或亲戚家吃席时碰见,也是彼此心照不宣,像陌生人一样,家里的小孩也不走动。

  这种对峙局面一直坚持了将近十年。直到我的高考,才缓和了这种冷战局面。接连补习几年,数学成绩偏低,屡次败北,那年寒假,尕爹捎信说他们林场每年都有考取的人,去那里沾点喜气,讲究一下,说不定能考取。父母啥方法都使了,为了光耀门庭,为了我跳出农门,带上干粮,一个人去了林场面壁苦读。(其中的经过,在2月15日的加精习作《一个人的春节》里有所描绘)。还真应验,果真在当年我考取了一所高校,算是替家族挣了光,父母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算是有些原谅尕爹。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疙瘩不能解开呢?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尕爹派他的儿子去请我吃饭。特意炒了几个菜,算是替我祝贺。临出门前,交给我一块蓝底碎花缎被面和五十斤全国粮票。缎被面的确质量好,有铜钱厚,摸起来光滑绵软,我让母亲留下日后盖,自己带了家里给我新缝制的一床新被子。那粮票帮了我的大忙。从来自甘肃庆阳的“倒粮部队”(专门倒腾粮票的人)手里,换取了一件汗衫和几十元钱,好好“挥霍”了一番,购买了几本心爱的书籍,看了几场电影,吃了好几次红烧排骨。而自此,两家关系明显改善,尕爹屡次叫我的兄弟们去林场打零工赚钱,而像割麦子、拉田、打场甚至冬天的拉粪这些忙活,父亲主动派我们去帮忙。

  有人替父亲打抱不平,说找尕爹好好理论理论。父亲淡然一笑:事情都过去了,说什么!人人心中有本帐,他清楚,我明白。再说,都是自家弟兄,分那么清干什么,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90年我参加工作后,有次回家,不见父亲。母亲不待我开口,絮絮叨叨给我说:你尕爹退休后,帮着姑娘去新开发的一个乡镇贩卖化肥,高血压突发,几乎瘫痪,幸亏抢救及时,算是挽救了一条性命。在武威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心情糟到极点,见谁骂谁,见啥砸啥。无可奈何之下,尕妈捎信请父亲去一下。见到父亲,尕爹热泪盈眶,良心发现,不再发脾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听话,对父亲是言听计从。而我质朴憨厚的父亲,默默忍让了一辈子的父亲,替尕爹端茶供水,从楼梯上背上背下,兄弟两个冰释前嫌,关系一下子再度回到小时的亲密无间。我不知道六十多岁的父亲,气喘吁吁地背着尕爹上楼的劳累,也不知道行为举止完全不能自立的尕爹爬在父亲的肩膀上想些什么,我只知道,他的大女婿,从姑妈嘴里得知了父亲对尕爹以及他们一家所做的一切,重新认识我父亲,刮目相看我父亲,专门偷着请父亲去了一家小餐馆,好好招待了,临走掏出百元钞票,说是让父亲随意花销。以后过年过节更是对父亲礼遇有加,常常送些酒让父亲喝。

  后来尕爹在父亲与他们一家的精心照料下,病情大有好转,基本得以控制,只是行动不便。此后,从鬼门关走出的尕爹大彻大悟,经常叫父亲去他家喝酒,而尕妈也是笑脸相迎,过年时除了母亲,那几年我们都在他们家一边看着电视,磕着瓜子,吃着水果,一边观赏着父亲与尕爹的谈天说地,一人用碟子敲着干鼓,一人粗声粗气地唱着秦腔与眉胡戏。

  岁月真是一把利刀,它让人反目成仇,也让人握手言和。最后一块冰山,我的母亲,渐渐地也被尕爹尕妈的和风细雨消融,因为每次父亲去喝酒,便醉在他家,有时甚至“夜不归宿”干脆吃住在尕爹那里,母亲只得去请父亲回家。一来二去,母亲脸上不再冷冰冰像冰霜一样,主动搭腔和他们说话。

  醇厚的乡村,生长胡茬一样茂盛的庄稼,也生活着挺直腰杆走路,弓着脊梁劳作的亲戚,更流淌着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相融的亲情——正是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滋润,才使乡村生生不息,永远鲜活葱翠!

      (全文631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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