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


　　我一遍遍地画，怎么也画不像身后废墟上的月白风清，画不出，另一场我走过的黄昏烟雨。我该如何将一场梦留在新生的春天？昨日的重现，在我面前，不像到来，也不像远去。我滞留在少年的岛屿上，却像一场从出生地的失踪，像一生不知为何寻找的寻找。

　　时间，在我的原路上返回。一场四顾茫然的自由。而这样的时候，大地多么安静，声音消失，野草和花朵兀自开艳，也兀自悲伤离去。我想将一场人间罕见的遗忘进行到底，我来到原路，不过是想找到一些根源。而这样，目光不能绕开一把刀，它已深入到骨髓，一个无法原谅的疼痛，它像铁链，也像牢笼。我的挣脱，是一场伤痕累累的流放。我在行走，而它在眼角的余光里，擦亮着刀光，迫使我冷漠，迫使意志在肉体之外，经受过去旷日持久的灵魂杀戮。 　　为什么遗忘不能埋藏它们，为什么总是一场沉滞的拘留？为什么血液里总带着过去的影子？季节更换了那么多次，时间也埋葬了好多的残忍，为什么总有一些东西顽固地留在记忆的低层？我在荒诞制造的现场，低下头去，躲避不了任何一点伤害。为此，我画不出它们的声音，画不出现场的样子。当我回到一个个的原址，我无法重现，一场盛事的发生，更无法驱赶斜插过来的刀光。而我要以想象美好的原景，抗拒很多东西的陷落。想着白日吹动的风，安静房间不动的桌子和茶几，我的光景和它们重叠。我在制造内心事物的重新生长。在时间里和人交流语言里的幻觉场景，以及内心关于之前和之后的回想。后来，这些像一阵风，把我的过程带离。 　　我那么相信，一定有可供我念想的场景，让我容身其中，在那时，我甘愿老去。却不知带着这样念想走着的路上，越来越陷入事件发生完的一场空旷的废墟当中。靠着记忆打着的流水落花，被时间带走。后来，我看到有人说“相信一场幻觉。”我问自己：你真的相信它吗？相信幻觉，就是相信你来的原路。那个过程中的我，在一片茂盛的水草当中，所有的妄想都在风摆杨柳，在春天恣肆生长。也许是我要抓住它们，也许是那些东西在后来预料中的改变，发生了动乱。像一场游戏，一切真实都被凌乱的现场打乱。注定到来的恐慌，它在我心里盘旋着，像一只黑色的乌鸦。叫声，令人惊恐不安。 　　能想到的，我都在想。想着生活，远离生活，想着一些赠予守在心里，而这些还不够，不够我走到想走的地方。我仍然在夹缝中，看着外面的自由，看着一不小心，就从生活里的出轨的事件，然后是一个个的悲惨境地。没有退路，大把大把的荒凉，在经验过的场景中，不断逼近。一次次地呼喊，为的是逃开又一次的冒险，拒绝坠落到一场更大的荒凉当中。 　　如何解释这些？它们仿佛一道墙当着我的路，漂浮着，像一根水草绕开这些阻挡物，朝着水流的方向飘去。但是，这些却不是来路，也不能在内心长久容忍。就像我在无法预料的风雨中，遭遇到路途的山体滑坡，遭遇到那些滚落的石头朝着我威逼，我身体里分裂出罹难的亡灵，在哭泣，在伤痛。 　　我想不出，究竟有谁能把自己全部的美好交给生活，来实现一场幻觉，而又真得去相信它的永远。我不是吗？或者我真的不是。如果这样全部的交付，我又如何能从黑暗的陷阱中逃离更深刻的绝望与悲伤。我知道，有一个人在我的对面，那是你，你必然也不能逃离，而也会让我更深地坠入其中。倘若，你躺在我的身体里，在目光最柔软的地方，这样的伤害，又怎能不是一把刀子，抑或比一把刀更为锋利。 　　多年之前，常年外出的我，走过很多路线，我很少朝人打听路向，总有些人说的和我去的是两回事。到一个城市，买一张地图，寻找要去的方位。不过，这时常也会出错。不是偏离，就是走过。那时，我只能选择原路返回。因此，我总是迷惑这些劳损了身心和时间的事，也是时间安排的困境。我幻想有一种向导，安置在体内，无论到达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费周折。想起这些，也忽然觉得可笑。不过，这个世上有更多的事是可笑不得的。 　　我的原路返回，它虚拟我的存在，是一场荒诞的假想。这样的假想，却是真实的现场。爱上假想，是我内心的真相，靠着这些真相，存在没有将我抛弃。我同样明白：在无尽的时间当中，一切都是开始，一切也都是结束。在我没有别的选择时，内心的原路返回，却是对于未来的最好选择。在那儿，我能找到重新出发的地点。荒凉之中蕴涵了生机的可能，我仿佛看到空气是湿漉漉的，内心原野上的草和花朵，因为这样的想象，有了被尘埃清洗的姿态。它们在我的面前，低下为我的幻想生长的头颅。
　　　　　　　　　　　　　　　　　　　　　　　　　　
　　　　　　　　　　　　　　　　　　　　　　　　　　　　　　　　　　　　2009-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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