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出生记

儿子出生记
何其　　经过了三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甜蜜的恋爱时光，我终于跟自己深爱的那个人组成了一个清贫但很温暖的家，她不是最美丽的女人，不过对我而言，却是个最疼我，最温柔体贴的女人。
　　结婚后，我们很快就有了孩子。每当夜深人静时，妻子让我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她肚子里宝宝那有力的心跳声，一种即将做父亲的喜悦就弥漫了整个夜晚。我轻轻发搂着我的妻子，让她在我的怀里安然入睡，我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因为我搂住的是妻子孩子——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们的家其实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我和妻子都是小村小学的教师，平时我们一起入睡，一起起床，一起来到学校，我和妻子教一个班，她教数学我教语文，看着眼前那么多的学生，妻子不止一次问我，咱们的孩子会像学生中的谁呢？我跟她说，咱们的孩子不会像学生中的谁，只会像咱们两个。妻子听了笑得特别甜。
　　妻子怀孕五个月后，我给她请了产假。她休产假还是跟我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因为我们家还在离学校有五六公里的深山里。
　　按预产期算，孩子会在两个星期后出生。有位好心的同事建议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一下检查。我和妻子听从了同事的建议，在一个星期六的早上来到了县医院。医生们给妻子做了仔细的检查，告诉我说孩子就在今天就会出生，我们一听都觉得有些吃惊，不过更多的却是期待和喜悦。
　　妻子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她对医生说自己肚子也不疼，好像没有感觉，医生说阵痛会在晚上开始。这样一说妻子就有些害怕。
　　到了晚上，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时有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医生找到我说：“你爱人是高龄产妇，如果要让她顺产，恐怕有些困难，所以建议做剖腹产！”我一听就有些发懵，我跟妻子一说，妻子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听医生的。
　　于是她在晚上8点左右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在外面坐立不安。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一直亮着。不时有行色匆匆的护士出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一个从里面出来的护士我妻子怎么样了，她从大口罩后面说，快了，便一溜跑走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从里面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我知道自己真的做父亲了，很快有一个护士把一个用布包很很规矩的婴儿递到我的手里，说：“是个小伙子，六斤多呢！”

　　我一看，小家伙皮肤发皱，像个小老头儿，我正要问护士这是怎么回事，还想问问我妻子怎么样了，可是她却转身掩上手术室的门又进去了。
　　我刚刚把孩子抱回病房间，就听到有医生在叫我帮忙照顾产妇。很快我妻子就被一群医生从电梯里推了出来。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我这时感到特别担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医生看见我那茫然的样子就安慰我说：“没关系，她这是麻醉还没有过去，手术非常成功，你放心好了。”听了医生的话我的一颗总算放下了。
　　我把孩子放在妻子身边，很快孩子就开始啼哭，我跑去问医生孩子哭了要怎么办，一个护士过来，把手指放在孩子嘴边，孩子就开始吮吸。护士笑着对我说：“他这是饿了，你去弄点葡萄糖水喂他！”
　　我赶紧去弄葡萄糖水和奶瓶，孩子吮吸着葡萄糖，不哭了。他吸了一阵把奶嘴从嘴里吐了出来，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时，妻子却醒了，她一醒过来就喊疼。在肚子上开那么大一个口子，从里面把我儿子取出来，不疼才怪呢！
　　医生来了，给她做了一些处理，妻子又疲惫地睡了过去。
　　我们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星期，妻子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医生给她把缝合的红拆了，告诉我们说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想到我的二人世界从此就要变成三人世界了，我感到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
　　出院那天，我抱着被医生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妻子走在我的身后，我们一家三口看着满街的行人，真想把我们的喜悦分给每一个人。
　　到了车站，我等着那些热情的出租车司机来招呼我们，可是那天我们在车站坐了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司机来跟我打招呼。不得已，我只好把孩子交给妻子自己主动支找一辆车拉我们回家。
　　一个三十来岁的司机在跟人聊天，我走过去问他：“师傅，送我们一趟好吗？”
　　那司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我的妻子和儿子，刚才跟人聊天时的开心表情一下就凝固了，他冷着脸说：“对不起，我的车今天没油了，你找别的车吧！”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于是又去找别的车，这时，有一个中年妇女开的出租车刚刚下完客人开到车站来了，我就去跟她说，请她送我们一趟，她看了我们一眼，眼神有些躲闪地说：“哦！不好意思，我，我今天早上从出车到现在，开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吃饭，现在要回家去吃饭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当我把目光又投各其它司机时，那些司机也像是躲避疾病一样避开了我求助的眼神，生怕我找到他们。
　　遭到司机们的拒绝后我有些茫然了，这些司机从前看到我们很远就跑来招揽生意，其中有几个有些熟悉的司机还有事无事爱跟我们套近乎，可是为什么今天他们却躲着我们，有生意都不做呢？
　　我一辆车也没有找到，很沮丧地回到妻子身边。这时，有一个老妈妈看到我们焦急的样子，就问道：“你们是刚刚从医院里坐完月子出来的吧？”
　　我们点点头，老妈妈说：“看样子你们是不知道吧，这们这里这些司机有一个忌讳，就是不拉月母子，他们说拉了月母子会有血光之灾，不吉利，弄不好会出事呢！所以你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拉你们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车子拉了月母子会不吉利的话，可是看刚才那些司机的样子，他们对此肯定是深信不疑的，不然不会一个人也不愿意拉我们走。
　　听了老妈妈的话，我们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掉到了冰点，从县城回到家总共得坐差不多二十公里的车，现在没有司机拉我们，妻子的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可怎么办呢？
　　我问老妈妈：“大妈，没有司机拉我们，我们怎么回去呢？”
　　老妈妈说：“小伙子，你现在只有去车站上买汽车公司的车票，他们是卖票的和开车的不见面，到时候你买了票，他们不可能再让你退票。”
　　听这位老妈妈一说，我也觉得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让我们回到家里了，于是我去买了两张票。老妈妈又说按司机们的规矩，拉了月母子的车要挂红布，还要放鞭炮，那样才能够避邪免灾，她要我准备一条红布，一封鞭炮。
　　我听了老妈妈的话准备了红布和鞭炮。上车时间到了，我和妻子都战战兢兢地上了车，所幸司机还没有上来。等到旅客都上得差不多了，有乘务员上来检票，司机是最后一个上的车，这是个差不多有五十岁的老司机，他一上车就发现了我们，我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害怕他会像刚才我去找的那两个司机那样会把我们给赶下车去，他也许看到了我们惊慌的眼神，就给了我们一个安慰的微笑，什么也没说就发动了汽车。
　　车开到了我们要下车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抱着孩子扶着妻子下了车，司机说，慢点，没事儿，你们慢慢下！
　　下了车，我对司机说：“师傅！要挂红点鞭炮吗？”
　　司机说：“免了免了，我开车三十来年，从来不相信这些，却一直平平安安，你们快走吧，快走吧！我祝你们的孩子健康，祝你们幸福！”
　　我和妻子都感激得不得了，刚刚想说些表达感激的话，他的车子却慢慢发动起来，司机伸出头对我们慈祥地笑笑，开着他的大客车走了。
　　也许是托了那位老司机的吉言，我们的孩子真的很健康地成长起来，妻子也恢复得很好，半年后，妻子又走上了讲台，孩子也学会了爬行。只是我们再上街时，看到那些显得过分热情地招呼顾客的出租车司机，心里像是吞了颗毛豆一样，有些难受。 [ 本帖最后由 何其 于 2008-12-18 14:1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