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院落

乡村的院落
文/杜永生 　　在乡村，每家每户都有个院落。而这些院落还要分前院和后院的。
　　前院和后院都是有围墙的，当然，也有很大的区别的。前院一般都是高墙，扁砖实砌；后院墙几乎都是比较简单的，或是土墙，或是用一些栅栏圈着，或是用一些碎石砖块拼凑而成。前院大多是水泥地面。院子或大或小，基本上都打有一眼水井。墙与墙之间有数条来回拉扯着的晒衣绳子或铁丝，为的是晾晒衣物的方便。墙体上还会钉上许多的桩子或钩子，为的是挂晒咸鱼咸肉。
　　前院是热闹的。后院是沉寂的。
　　现在到了农闲的时候了，今年的冬天外出做零工的却很少。那么，像这样的前院时时刻刻都会充满着愉悦的气氛。爱串门的农人早早地做完了家务，东家走走，西家串串，唠嗑着家常，闲聊着生活。一些院落比较大的人家也早早地将一些凳子搬放在院子里。他们的声音不受任何拘束，总是高声高调的，当然，这些声调里也会有“抬杠、叫板”的味道，总也能引来许多的农人。他们在一起是轻松的自如的愉快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闲聊，有时候为了反驳对方的观点，确立自己所谓的正解也会争的面红耳赤。他们或站或坐着，或蹲在墙角或靠在墙上。家主人总是那么热情。他会随着准备着一些开水，泡上自家留存的茶叶，递上5元一包的“迎客松或黄山”香烟。气氛融和也温和。
　　特别是午饭后，他们串门的主动性就更强了。踱着悠闲的步履，看来许多人还是喜好两杯，酒足饭饱，脸色黑红。时不时地打着响嗝，嘴里还咬嚼根牙签，动不动地剔上几下并发出“滋滋”的声响。你看，他们手里都捧着一个茶杯，里面浸泡的是厚厚实实的茶叶。这些杯子无一例外地黑黢黢的。这是茶垢。他们是不愿意擦洗的。金伯说了，有时候家里没有茶叶，就是倒上开水，这些茶垢也能使白水氤出茶香。他们的杯子也是多样性多品种的，有的是钢化的，有的是瓷质的，有的是紫砂的，有的是玻璃的，有的算是时髦的高档的。二叔手里的杯子就是他曾在县政府工作过的干儿子送的，不仅具备保温性能，而且外型非常精美，据说很值钱的。拿在手里，沉实的很。乔叔手里捧着的是一个造型古朴精巧别致的紫砂壶，是他女儿到宜兴旅游时特意买的。当然，不管是那种杯子，总是杯不离手的。他们喝茶的姿态也是很潇洒放达的，或对着茶壶嘴儿使劲地啜上一口，颇有 “沉浸醲郁，含英咀华”的意味；时不时地仰头喝上一口，喉结蠕动，咕咚一声，有滋有味。
　　中午的阳光，温煦也温暖。把人的身体晒的暖洋洋热烘烘的。他们聚集在一院子里时而语笑喧阗，时而吵吵嚷嚷。不过，总有那些麻将瘾十足的有些急不可耐了，一会催促着“搞八圈”一会张罗着确定着人选。是啊。闲聊是一种情趣，打麻将不也是一种闲趣吗？桌子搬出来了，找个接近墙角而又避风的地方，端端正正放置好。拎出布袋里装着的麻将，“哗啦”倒了出来。在阳光下打麻将别是一番惬意的，阳光暖暖地晒着，小牌轻轻的摸着。这不也是温暖生活的底蕴吗？这个时候，人们聊的正起劲，对于极力想上桌子开战的人来说，他们可是实施了“硬拖带拽”的政策。
　　麻将开战了。而那些还在继续闲聊的人们似乎兴趣更浓了。也可能这种喧嚣的声量影响了打牌的人，有的是在劝说，有的是在哀求，有的则是忿忿。还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只是说说而已。到牌出现大呼小叫、高潮迭起的时候，也会引起闲聊的人们的关注。他们站在牌者的身后或直接将凳子移至身旁，静心静气地观战着。当然，有些是坐不住的，他像个巡视员一样，东家看看，西家瞅瞅。牌一结束，就开始分析开来，俨然是“事后诸葛亮”。甚至对于那些没能糊牌的大加惋惜。也有直言不讳的：你打的什么鸟牌，真臭。那个丫枝都已经出来3个了，另外1个在对门上了架没有了，你还硬等着。切！这些不都是废话吗？他要是有透视眼看出来，还会坐在这里摸这种小牌？
　　我家的前院子不算大，有50平方米。院子的南面就是我居住的卧室，是1998年新建的，后面是两间老屋。院子里的水井的水源很丰沛，伸手可触。这相对比村子里任何一家的水井水源都充实充沛。打水的井绳至多2米，而邻居常叔陈伯家的可是绠短汲深，这样也确实减少了母亲每日需要打数桶水的辛苦。院子里拉扯着四根粗壮的铁丝绳，这个时候，只要天气晴朗，母亲总会早早地把被子或一些旧衣物抱（翻）出来担在上面晒着。院子里干净地没有一片落叶。地上的塑料薄膜上铺的是切成条块的萝卜和一些大青菜。还有一个硕大的篾席上摊晒着自家收的棉花。这些棉花是准备为我弹制一床新的棉被。那几面墙体上也是挂着腌制的各种咸货。这些咸货都是刚出缸的，还在滴答着腌水。
　　有些农家的前院子里还会堆放着许多的农具。有些还种植出几种花卉。表妹家的院子很小，一颗硕大的桂花树几乎占据了院子的一半，还摆放着十多种盆景花卉，显得逼仄但很有情调。任爷家的院子里有株蓬蓬勃勃的芭蕉，庞大的体型，蓬展的生势，肥厚的叶子，黄灿的花蕊。我老是在思量着：任爷种了一辈子的田怎么就喜欢上了本该生在南国的芭蕉呢？
　　村里最大的前院要数赵子家。曲里拐弯、高低起伏的简易围墙圈成了足足有200多个平方的大院落，院子实际上也成了他家前院和后院的（菜园子）组合。剀切地说，许多农家的前院都是比较杂乱的。不仅东西的堆放凌乱不堪，而且，多年堆积的物件不及清理已经腐朽。就像今年夏天，张家的院子里在常年堆积的一摊杂物里就爬出一条长达1米多的赤链蛇“旱弹弓”，家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至今提起还心有余悸呢。
　　后院子其实就是菜园子。哪家的菜园子都很大，除了几大垄的蔬菜外，还有一些树木和花草。这些树木和花草也是随着季节的嬗变而变化着。我家的后院子里那一株栀子花已经完全成干枯的样子，静静然独立在水凼的南沿上。拴在枝条上几近褪了色的红绸子在寒风的撕扯中仍然猎猎招展。两棵柿子树早已经直杪杪蹿过了屋顶，光秃秃地枝桠上还残留着几个干瘪的柿蒂。那些熟透了的柿子坠落后或归于泥土或成了鸡们的美食。这两棵柿子树是父亲当年亲手栽种的。每年我都可以尽情地享受着成熟、硕大而鲜甜的柿子。前些日子，为了摘下柿子可是吃了不少辛苦。那是需要攀上房顶才能抅得着。当时还准备了一根竹竿，上面绑定一个网兜子，为的是将那些高枝上成熟的柿子收入兜中。两颗香椿树有“玉树临风”的气质。它生长的特别快，树身有碗口粗，现在就有10多米了。再想要吃到新鲜脆嫩的香椿头，那可费事多了。而那些很具备攀附能力的丝瓜则自由自在，一个劲地缠附在树身并极力地向上攀沿着。这些丝瓜的藤蔓真是够有毅力的，似乎你树长有多高，我就能攀有多高。丝瓜开出的黄花的花期很长，也是极为鲜艳夺目的。现在，这些藤蔓黑黝黝的，像是树的条条绽出的筋脉。那些悬空垂挂在上的干丝瓜失却了水分与重量，在风的撩拨下，来来回回、悠悠荡荡。没有坠落的任何迹象。其实这些干瘪的丝瓜是质地优良的抹布。
　　一株月季花可是这菜园子里最鲜艳的色调了。它生长在菜园的一隅，显得安安静静、羞羞赧赧，还是青葱的叶子，四朵或淡红或粉红或大红的花儿已经开了有许时日了，仔细看，有几个残败的花苞，有数颗栗褐色的种子，还有些凋零的迹象。不过，这确实令我惊喜。四朵花儿，它为什么就能顶风冒寒，不浓不淡、不浮不躁，清静而有一丝超然，尽情地释放自己的个性呢？我真的有些肃然起敬。我祈愿着它们还能常时间的绽放出美丽，释放着魅力。
　　水凼几近干涸。这也是为冬天清淤提供了先决的条件。水凼不大，但却是整个菜园里重要的配套设施。那一丛藤藤花（金银花）就生在水凼的北沿上，由于土壤的松软与流失，其裸露的根茎纵横交错并紧密地缠束在一起。
　　入冬了，菜园子里却是气象万千的。一垄垄新鲜、水灵的蔬菜，给菜园注入了永不褪色的葱茏蓊郁的活力。大蒜、青菜（含矮腿白）、黄心乌（黑菜）、菠菜、韭菜、白菜、大葱、芹菜、萝卜等等，哪一样菜不是较着劲的长着。菜园，并不仅仅生产蔬菜，更重要的是体现了母亲们的勤劳，为她们提供了展示才智的场所。在乡村里，从菜园的景象就能看出母亲们的勤快程度。从那生机盎然、葱郁嫩绿的蔬菜里也能判断出这家人的旺气。母亲们是忙了田里就要再忙这里。她们常年需要付出这样辛勤的汗水。
　　乡村的院落是“家”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它显现着乡村自然、和谐、安详、宁静的质地，显证了农人勤劳、淳朴的禀性，牵曳着在外儿女们的心灵，是我们精神的栖息地。在离开院落的日子里，难免会遇到生活上、工作上和精神上的失落、压力和孤寂，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到老家的院落，总会在周末急冲冲兴抖抖地赶回去。那些场景，那些氛围，那些乡邻，还有那些鸡鹅鸭鸟、树木花草，因了贴身的体会着，总能使我的心灵得到安抚与润泽。因为，在这里，一个家的温暖在不断氤氲着，延伸着。（全文3438个字，于08年12月1日夜）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08-12-4 16:5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