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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此刻(修改稿)

2021-12-23叙事散文清风拂面

此刻此刻,我正坐在电脑前,听着陈升的那首〈〈风筝〉〉,一直很喜欢他的这首歌里那种淡淡的味道。厨房里,我刚刚炖了满满一锅肉骨头,我在汤里仔细地加了陈皮,大料,花椒,葱和姜等调味料,此刻,它们共同烘托出来的浓香,正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鼻端。忽然……
此刻
  此刻,我正坐在电脑前,听着陈升的那首〈〈风筝〉〉,一直很喜欢他的这首歌里那种淡淡的味道。厨房里,我刚刚炖了满满一锅肉骨头,我在汤里仔细地加了陈皮,大料,花椒,葱和姜等调味料,此刻,它们共同烘托出来的浓香,正源源不断地送到我的鼻端。忽然觉得,这一波一波不肯停息的香,真像海浪,这一波刚过来,那一波又紧紧相随着追赶着来了。我被这紧密的香气包裹着,日子是如此平静而安然。
  闲来无事,这让我有心情胡乱地翻看一些网页。无意的,或者是冥冥中的注定?我翻开了怀斯的画。于是,突如其来的,我在这位美国著名绘画大师的画中,看到了他那宁静而又略带忧伤的世界。
  对于绘画,我是无知的,其实,对于很多东西,我都是无知的。我只是凭着我一些直觉的观感,享受着他们触动了我神经的那一部分。

  安德鲁·怀斯被誉为美国怀乡写实主义绘画大师,他以写实的手法描绘他熟悉的乡土景物,将视觉经验加以想象组织,具有浓厚的乡土色彩,创造出独特的怀乡写实作风。
  有人曾经说过,一个非常怀乡的人不适合读怀斯的画,一个没有乡愁的人更不适合读怀斯的画,因为这两种人都会在怀斯面前感到悲凉和绝望。我呢,我是时时在怀乡,时时在体味着乡愁的。但是,我却并没有在怀斯的画前感觉悲凉和绝望。我体会到更多的,是那种有乡可怀的宁静的温暖。
  我喜欢他画中呈现出来的坦荡辽阔的草地,以及那些暗色调的树林,还有小屋,破旧的木船,空荡的无人的房间,床上的老人。我被他这些庸常的生活场景所打动。他说“我的作品是与我生活的土壤深深地结合在一起的,但是我并非自然地描写这些风景,而是透过它来表现我心灵深处的记忆和感情。”一个心灵深处盈满了记忆和感情的人,他是多么令人温暖呀。   怀斯最著名的一幅画是〈〈克里斯蒂娜的世界〉〉,那幅画里的主角是一个据说从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女子,此刻,她正匍匐在草地上,鬃发有些散乱。在她周围,那一片枯黄的草,绵延不绝,它们漫过斜坡,漫过了我目光的极限。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它们只要愿意,是可以一直这样漫延到天边的,它们的力量无可阻挡。在草地上,这个叫作克里斯蒂娜的女子,正用双手撑着身子,望向前方,在不远处有一所房子,深深的车辙告诉我,那里,也许恰是她要去的地方。我想,她离她要抵达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我呢,最喜欢的却不是这幅,而是他的〈〈海风〉〉和〈〈羽毛要去哪里〉〉。怀斯是一直生活在他的家乡的,那里是海边一个小小的渔村。这多么像我的家乡呀,我的家,也是在一个临海很近的小渔村里呀。

  他的海风刮呀刮呀,它们从不远处的海上刮过来,刮过浓密的丛林,又刮过广袤无垠的草地,它们莽撞地刮过来,沿着茂草中清晰的车辙刮过来,刮到这间开着窗户的小屋前。它们毫无停息的意思,一抖手,就拂起了窗前那细纱的窗帘。窗帘在风中不停地舞动着,舞动着,柔婉的,丝顺的,却又有一些些不羁的狂野。它是那样轻薄,似乎忘了着色,映入眼帘的只是草色——不是草的鲜绿色,而是黄,秋后的衰草的黄色,一种对于我来说,绵密而又温暖的颜色。粗砺的风仍然不停地刮过去,我相信,它不只拂起了窗帘,它还拂起了外边莽野中层层叠叠的草浪。这些草浪漫过了小屋,也漫过了我的视野以及思绪。我下意识地掠了一下披垂在肩上的发,那海风拂到了我的发上,我闻到了风中淡淡的腥咸气息,闻到了海面上浪花的薄凉。
  而这间小屋,这间有着暗色窗框的小屋,它的破旧的遍布了深深浅浅小裂缝的墙壁,它的透了光的窗纸,都让我如此熟悉。在窗帘腾空飞起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耀眼的光芒洒遍了这个小屋的每个角落,它让人如此安宁而又温暖。它多么像我曾经住过的那一间呀。
  我住过的那间小屋,就在母亲的院子里。它是一间小厢房,狭仄,破败。房子是父亲用旧房上拆下来的材料盖起来的,砖瓦是旧的,木料是旧的,窗户门框都是旧的,有几扇窗玻璃已经裂开,母亲只得用了胶带纸,把它们再次粘帖到一起。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感觉它破旧过。
  我的炕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上边有柔媚的自在招摇的水草,水中交颈取暖的鸳鸯。我和儿子在炕上做游戏,他爬过来爬过去,不住地呵呵的笑着,那些水草和鸳鸯便也皱起脸来,笑了。每到日影西斜的时候,院墙外的大柳树,就会把它纵的横的杂乱的枝条剪影投到我的炕上来,一起来的,还有夏日傍晚清凉的风。这风也是腥咸的,它从海面上翻卷而起,吹过了村外的树林,庄稼,池塘,吹过了村中的小巷,吹过柳梢,一直吹到我的屋内来。只是,我的窗上没有细纱做的窗帘,它被一块蓝色的布窗帘给替代了。当然,风来的时候,它也会在风中轻轻招摇,只是少了画中的那份轻灵与飘逸,好在,这小屋中的风也和那画中的风一样,它吹送过来的,都是清朗和纯净。
  怀斯偏爱秋冬两季,他更喜欢这些冷冽季节中的事物,它们不完美但却亲切淳朴,更贴近日常生活,可抚可触,袒露细节深处的温暖,让人贪恋。在我的小屋呢,记忆中留存最多的,是夏和冬。夏日微风习习的夜晚,透过那扇有裂痕的窗玻璃,一样可以看到远天上圆月的清辉朗朗,星星闪亮的碎芒。在冬日暖意融融的黄昏,我和儿子拥被而卧,我给他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他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安静地听着。外间的灶里,木头依然燃烧着,发出噼噼剥剥的脆响。儿子睡熟了,我就着昏黄的电灯光,看看书,写写字。窗外的寒冷,被父亲挡在窗户外边的厚厚的蒲草帘给挡住了。
  我的小屋,怀斯的小屋,它们都是小小的,宁静的。在偏僻的海边渔村,小的不值一提,但住在里面的人知道,它是多么详和。在这里,连梦都是美好的,是轻盈的可以飘起来的。
  就像他的那幅〈〈羽毛要去哪里〉〉的那些羽毛一样,可以轻盈的,毫不费力地飘起来,飘到它们喜欢去的地方。我能感觉到,在它们的身边,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托举着,让它们可以飞过不远处清澈的湖水,飞过无处不在的草,也飞过远处的白色的房子,一直飞到雾气笼罩着的更遥远的地方。它所要抵达的地方,也一定是美好的,像我们在梦里曾经触摸过的那样。这些羽毛,这些悬在空中的羽毛,让我想到了自由自在的鸟儿以及它们的翅膀,它们是离天使最近的一群,它们是离尘俗最远的一群。因此,我对它们充满了敬意。
  是的,我愿意这样赋予它们一些意义,如果一定要找些意义的话。我相信在这些羽毛的不远处,就有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他正拿着一片最小最小的羽毛,轻轻抛到空中,然后嘟起小嘴,对着它不停地吹气,不停地吹,好让它能够一直那样飘着,不要落下来。这时一阵风吹过来了,羽毛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终于飞走了。我看着这些羽毛,忍不住想抓过一片来,接着用力地吹气,像我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
  玩羽毛的小孩子长大了,她一路成长,一路不断地在追逐着她的梦想。而今,她离那间被海风鼓荡的小屋已经很远了。在安适的生活中,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此刻,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她从来也没有离开过那间小屋。只要她回过头去,那小屋一直在那里。


[ 本帖最后由 清风拂面 于 2008-12-18 12: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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