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 消失

消失
　　　　　　　　　　　　　　　　
　　　　　　　　　　　　　　　０.开始
　　夜色垂下疲软的翅膀，汹涌的群山驼峰一样静默。亲爱的，请让我靠紧你结实的胸脯，就像孵抱一枚冻僵的鸟蛋，守侯直到下一个世纪的黎明。小心拨开星星的灰烬，我将喷薄而出，无论是苍白还是血色丰盈，我干净的嘴唇，将通过阳光下凝露的花朵，告诉你曾经发生的一切。 　　　　　　　　　　　　　　　　　　　1、睫毛与栅栏
　　 隔着稠密的麦芒，眺望远方，眺望太阳升起的地方。思想的炊烟。天空的地图。盲人可能的方向。我穿过针眼般的一条灰白小路，在晚霞燃烧的黄昏，走失在养群的背后。


　　怀揣露珠回家，敲门时竟然发现，衣袋满是星星烧出的破洞。
　　群山布满忧愁的栅栏，我要不断翻越，哪怕打着赤脚。
　　是好奇的孩子都曾走失过。
2、旋转的辘轳
　　谁用绳索缚住我？我站在自己的陷阱里，越陷越深。挣脱还是堕落，我不知道该臣服命运的安排，还是听从心灵的召唤。
　　孤独的舞者。痴迷的恋人。疯狂的画师。旋转的木马。忧郁的歌手。燃烧的星空。纷扬的落叶。寂寞的野兽。凄厉的鞭影。我听见自己坠落的声音，惊心动魄。亲爱的，央求你为我守侯头顶的一线月光，我要把自己从深渊中拔出来，哪怕拔出一截折断的白藕。
　　是好孩子都曾堕落过。 　　　　　　　　　　　　　　　　　　　　3、天籁

　　满树的叶子在谛听，风寂静的脚步。微笑的花朵。失明的露珠。蛰伏的昆虫。水晶的天空。清澈见底的脸。痴气的儿童。我隐藏在石头与野草的隙缝，刻录第一声啼哭与最初的呻吟。我用悲怆的泪水洗净耳朵，穿过喧嚣的集市汹涌的人流，返回荒凉的废园。
　　午夜时分，万物睡去。我无意间听到了来自心脏喧腾的潮汐。亲爱的，只要你愿意，我愿意用一生的心血泊着你，抵达寂静的彼岸。 　　　　　　　　　　　　　　　　　　　4、内心的风景

　　田土荒芜，如一页潦草的练习簿，举目四野狼藉。迷乱的风像梦游者在游荡，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大路尽头，一粒鸟有如醒目的逗号，在野地的纸张上标识最后的言辞。而远出，急驰的汽车在马路上困兽一样出没。
　　夜深如悬崖。我抱着一缕炊烟睡觉，醒来已是第二年黄昏。月亮照常升起。亲爱的，请把我放入静水深流的摇篮，让我稚嫩的皱纹缓缓舒展。在月光之下，在黎明前一刻，你将看见异乡的风景。 　　　　　　　　　　　　　　　　　　　　5、征服
　　英雄远逝，退隐江湖。我在俗世寻找想象中的对手。不可遏制的冲动。忧愁的阴霾。不可饶恕的过错。幽暗室内的勾当。隐蔽的疾病。刀刃的甜蜜。带血的鳞片。失手打碎的镜子。屈辱的泪水。我被荒谬而华美的生活垃圾所包围，左冲右突，陷入旷日持久的战斗。像沦陷的祖国，在战火纷飞的岁月，我理当为真理和正义英勇献身，却佯装败下阵来，做了战争的叛徒。
　　我是我自己的对手。左手需要右手的援助，右手需要左手的拯救。
　　在苦难的突围中，出生入死，我把自己送上良知的审判席，宣布终身监禁，直至刑满释放，返归故乡。 　　　　　　　　　　　　　　　　　　　　　6、树下
　　眼睛是在什么时候近视的呢？回头之际，回家的路清晰而模糊。循着童年的线索，顺藤摸瓜，我只摸到了尘土的气息。村庄的竹林传来布谷陌生的呼唤，我却看不见声音源自何处。
　　村前的古槐树站了多少年了，站的多么有耐心！远远望见他庞大的浓荫，荫庇我，荫庇一个异乡的乞丐。 　　　　　　　　　　　　　　　　　　　　　7、尾声
　　夕阳跃入苍茫，夜色垂下疲软的翅膀，汹涌的群山驼峰一样静默。一条清澈的河流漫过午夜的月光。亲爱的，请让我枕着你磅礴的胸膛，在星星的灰烬中，羽化为一缕炊烟，融入黎明的的地平线。
　　隔着千山万壑，聆听寂静的回声……
[ 本帖最后由 蔺保东 于 2008-12-3 19:23 编辑 ] 开始, 天水,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