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1．在这样一个季节，寒冷，干燥，一如戛然而止的抽搐，你自己都弄不明白，小雪抑或更多的节气，是否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去？如果有，那么，谁又能够证明，树叶的落英缤纷或零落成泥，怎么又会拥有一个曾经鲜活的存在？当最后一片叶子离开树梢的时候，咧咧寒风，为它弹奏出了一首跌宕起伏的安魂曲。就像那场无穷无尽的呵斥，一切仍又回到起点。静，仅仅成为一个字。写下，或被撕掉。
　　你站在季节深不可测的裂缝上，把自己化成一遍遍重复的故事，用黄土和更多的拒绝延续下去。而现在，你的内心深处却空荡荡的，村庄一样，只能收容无尽的疼。
　　2．小雪。周年之后轮回的节气。没人会在乎这种遗忘。或记忆。
　　你的表情只有一个，两个。仿佛圈在像框里的那样，略带夸张。其实，它们已经停留在了别处，甚至早已逾越了一种界限。你眼镜后面的空，没有着落。弥漫在空气里的伤感，就像碎裂的灰烬，让人揪心。冥冥之中，有一些词语在变。那是陷落中的陷落。你除了过去，和书写，一无所有。成千上万次的书写，历史一样，从一个字蔓延到另一个字。没有记载与流传。
　　一切七月那样遥远，不留痕迹。但幻想一次，又会失去一次。转瞬，痛已熄灭。青灯摇曳。冥冥中，干冷，如上次轮回中的冬。你知道，一年后，你将托着另一片落叶，又回到匆匆而止的节令。就像又黄又皱的现在。或，索然无味。
　　3．头顶之上，雪，停止了坠落，堙灭成雨，成雾。这个节令，不会再有纷飞的雪花了。剩下的，将会是无休无止的哀叹了。
　　有一层白亮的晶体在枯草上凝结。那是霜。寒霜。暗淡的反光，就像一丝丝摇曳的烛光，微弱地泛着白。浅绿，黄绿，或一些深绿已经被剔出。只留下枯干，和衰败。而幸亏还有这些白，能够证明曾有的嫩绿的过去。如果再少一点，就回不去了。你的疼痛加剧了。忘却，一种比白更简单的颜色，在蔓延。湿润。从草稍到草根。这不是最后一次。它不再和时间有关。所有的亮白将会同光影一起消失。霜，又会成为一种谎言，而被抹去。
　　你徘徊在山林，废墟一样的山林，从一片到另一片。一模一样。就像一场梦呓，不停地反复。一阵风，一只鸟，和昨天的雪花一起飞过。你的脸上，泛起了野草的颜色。

　　4．节令深处的空白，更清晰更夺目。沿着轮回的方向，一天，总会朝向最黑的那刻走去。你不再会拥有现在。你的窗口已经永远关闭。事实上，生命唯一的记忆，就是过去。过去的故事。七月。夏天。和风细雨。但就是没有现在。不断断裂的现在。你知道，那是双重的断。裂。隐密。陶土一样，渗进残垣断壁。那么，想象一个尽头吧，就像想象一段无穷无尽的过去。其实，你从未到达过节令的边缘。或者说从未抵达过日子深处的日子。你已经退回到了千里之外。打磨光滑的石头坚硬成冰，仿佛一场离奇的死亡。横陈。倒叙。
　　5．残片的残片，切割着，折断着。如果取消了片断的意义，那么，就让雪花哑默无言吧！复活，而别无其它。你想，这就是馈赠。没有人会看见，也不会有人相信。
　　枯叶落成一片冬天。在此刻和彼刻之间，眺望，不再会有距离。无所谓陨落，也所谓盈亏。而只有节令仍在挽留着。挽歌一样，长长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