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缅怀幽幽
2021-12-23叙事散文雪梦
http://www.shart.cn/mv/swf/fq.swf 自从与文字结缘，我不止一次地写过关于父亲的文章。每当听到刘和刚演唱的“父亲”歌曲，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父亲，思念的泪水就会悄悄滑落腮边；每当翻看影集，瞅着相片中父亲的……
http://www.shart.cn/mv/swf/fq.swf 自从与文字结缘，我不止一次地写过关于父亲的文章。
每当听到刘和刚演唱的“父亲”歌曲，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父亲，思念的泪水就会悄悄滑落腮边；每当翻看影集，瞅着相片中父亲的音容笑貌，就恍若父亲并没有离开我们，就在不远处笑吟吟望着我们呢……
蓦然回首，父亲离开我们已有１１年了。是食道癌夺去了父亲的生命，仙逝时才６２岁，退休方才两年，还未来得及享受幸福的晚年。
每每想起父亲，内心总涌出阵阵难言的酸楚。岁月太过短暂，父亲的过早离世，实让我们无法接受与承载。我们总感有太多太多的话还未来得及对父亲诉说，还未来得及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 父亲的一生孤单而清苦。 父亲13岁那年，奶奶就因病去世了。过早失去母爱的父亲像风中摇摆的枯草跟着老实本分的爷爷一起生活。爷爷是又当娘来又当爹，日子过得经常是少吃没穿，受够了某些富家人的白眼。但要强的父亲并不气馁，争气赌气地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郑州的一所地质学院，成为当时全村唯一的一名大学生。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与我们总是聚少离多。记得小时候只在临近年关时，我们才能见到父亲的影子。一年当中亦很少收到父亲的来信，不是父亲不写，而是在那个经济落后、信息闭塞的年代，父亲写给我们的信不知什么原因经常如石沉大海，遥遥无期。偶有信寄来，母亲捧着信像遇到天大喜事似的溢于言表，我们也像手捧宝贝似的欢呼跳跃，信在我们手中彼此传递着，传递着一种温暖，一种希望，一种期盼。每次母亲把信都交由姐姐来念，母亲、我和弟弟就在一边静静用心听着。记得父亲在信中的前几句话是：娃妈，你还好吧？娃们都好吧？他们长高、懂事了吧？学习进步了吧？母亲是边听姐读信边抹着眼泪，姐姐把信读完了，母亲依旧意犹未尽地从姐姐手中拿来信再自己默念几遍。母亲从小上过夜校，也识得不少字，看信、读报虽慢，但文字都能顺下来，也懂得并理解文中的意思。当时懵懂的我们并不了解母亲的内心，亦不理解母亲为何每次都让姐先念信？为何每次见到父亲的来信会莫名流眼泪？我们现在懂得了，懂得了母亲当时的心情。
每年一进腊月门，我们就开始像盼星星、盼月亮地每天掰着手指头算，今盼、明盼、天天盼……在人们正忙活着置备年货的腊月２６左右，我们的父亲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那时父亲在我们眼中是既陌生又熟悉的。每次望着刚进家门的父亲，我们积攒了一年的话没有了，只红着脸怯怯地喊一句：“爸爸好”就躲一边不出声了。“娃们都长高、懂事了”父亲和蔼地、微笑着蹲下身子抚摸着我们的头跟母亲意味深长地说着，“是的、是的，娃们天天都在想你，盼你快快回来呢！”在一边忙活着的母亲不住地点着头，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微笑。
父亲的归来给我们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不出两天，我们便跟父亲熟悉起来，在父亲面前不再陌生，也不再感到矜持。我们像跟屁虫似的，父亲走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总拉着父亲衣角，纠缠着父亲给我们讲故事，父亲从不让我们失望，笑呵呵地给我们讲一个又一个精彩有趣的小故事。父亲的大背包里有我们爱吃的点心、水果、糖果，还有许多玩具型的学习用具以及我们爱看的小人书。在当时这些东西都属于奢侈品。母亲一直生活节俭，凡事都有计划，有料理，所以我们家的生活在当时还算过得去。为了日子的细水长流，为了我们常有好东西吃，母亲把父亲买回来的点心水果之类的东西除分给我们外，把剩余的统统放进了竹篮子，用一铁钩悬挂在偏屋高高的房梁上。父母是舍不得吃丁点的。母亲把竹篮子挂得老高，其一是怕我们总惦记着馋吃，其二是提防着鼠猫祸害偷嘴。
儿时有儿时分享快乐的方式，小孩子有小孩子炫耀虚荣的出口。记得我们把母亲分得的点心舍不得大口大口的咽进肚，喜欢放在唇间一点一点粘着吃。慢慢咀嚼着、咂摸着、回味着点心的香甜。有时为了满足小小的虚荣心，偶尔也守着其他小朋友吃，故意的馋他们流口水。现在再想起那些童年的损事，真是罪该万死。不过我们也做一些善始善终的好事，我们把母亲分得的糖块经常与小朋友们一起分享。我们和小朋友把吃完糖块的漂亮塑料糖纸洗净，放在掌心摊平，一张张攒起来，攒多了就折叠成五颜六色的彩色元宝，再用细线绳或橡皮筋串起来做成环状，戴在手腕上或扎在发辫上，蹦跳起来像风吹枝头的树叶，发出“脆啦啦”的声响，既好听又好看。但当时的我最钟情的还是小人书。或许是书中方志敏、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雷锋等等感人的英雄事迹深深感染了我，所以我对那些小人书有种特别的情感与痴爱、我白天看，晚上看，钻被窝里还在看。有时候一本小人书要看上百遍，书中的许多文字我都背得滚瓜烂熟。迄今想来，父亲带回来的那些小人书对我影响确实很大，也濡染了我身边的许多小朋友，曾一度在我们小学刮起了“好人好事”的热潮。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中隐约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善恶、美丑。
儿时，父亲的穿戴在我们眼中亦是新鲜又神秘的。父亲每年回来都是穿着单位发的那件黑翻毛领子的藏蓝大衣，棕色鹿茸的翻毛棉皮鞋。父亲有午睡习惯，每次在父亲睡下后，我们屏着呼吸偷偷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大衣，用手摸着、在脸上贴着柔软暖暖的翻毛领子。我们还嘀嘀咕咕瞎猜着领子的质地，是狐狸毛？是长兔毛，抑或羊毛？我们把父亲的棉皮鞋拿起来看看、摸摸，放下再拿起来摸摸、看看，来回折腾多次，艳羡得不得了。看到父亲快有醒来的迹象，我们赶紧快速地把大衣与鞋子物归原地。出生牛犊不怕虎。调皮的弟弟胆子正，才不管那么多。只见弟弟把小脚丫伸进父亲的鞋中，鞋子像宽大簸萁一样甩嗒、甩嗒被弟弟操纵着在屋中转圈。被惊醒的父亲看到弟弟可爱淘气的样子，不但不生气，还哈哈大笑着把小弟抱起来亲上几口：“爸爸盼小军快快长大，好好学习，长大了也能穿上这样的棉皮鞋了”
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进了万千家庭。就在那年的春天，我们搬离了家乡奔赴父亲的城市，终于与父亲得以团聚。至此，父母也终于结束了长达２０年的分居生活。
父爱如山，父爱如海。与我们相聚后的父亲对我们一直是严厉而慈爱的。平时只要父亲在家，对我们的学习从未有过丝毫的疏忽与怠慢。不但用心给我们检查批改作业，对我们不懂的难题总是耐心地、举一反三地反复讲解，直至我们弄懂为止。我这人有粗心大意的毛病，屡教不改，每次考试在这上面丢的冤枉分不计其数。记得高一那年的期末考试，我把2错看成了7，把Q字母错看成了数字0，数学成绩考得是一塌糊涂。我清楚记得，父亲面对我执拗的顶撞，面对我一脸的漠然与无所谓，他气血冲冠，把我的试卷撕得粉碎。我那是第一次亲见父亲发那样大的火。望着父亲太阳穴的青筋突绷，望着父亲因生气而扭曲的表情，望着父亲为了我们鬓角生起的白发，望着父亲为了我们眼角倍添的凹深皱纹。我的心一下子恹了，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我恍然发现父亲为了我们已苍老了许多。我深切感知当时父亲的内心亦随试卷一起片片碎掉了。我们姊妹仨，我是让父亲最不省心的孩子，父母为了我的学业整天操磨着心血。记得那次父亲罚我写2和7，Q和0整整写了两个夜晚，两大本子。但我没有记恨父亲。正是由于父亲的严格要求，才使我在以后的学习与工作中改掉了麻痹大意的毛病。在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中，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功亏一篑？让我晓得了认真仔细是决定事件成败的关键。亦让我真正理解了老子的那句名言：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
父亲生前的好友童叔，每每跟我们提起父亲，眼睛总是潮湿了又潮湿。童叔与父亲是大学时的同学，后分在一起工作，又多年同住单位的单身宿舍，他们可谓是一生的至交。所以对父亲早年的许多事了如指掌。童叔在我父亲在世时就经常跟我们说：“你爸爸这辈子太苦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孝敬他”童叔说，当年怕母亲牵挂，父亲每次给家里的书信，总是报喜不报忧。父亲每月的工资除去必需的伙食费外，一分不剩地全部寄回家中，供我们上学及贴补家用。他自己的生活却异常艰苦，父亲为了节余出下月的伙食费，从舍不得买一份像样的饭菜，经常窝头就咸菜充饥。一件衣服自己缝缝补补的穿多年。父亲每年回家穿戴很光鲜的那身衣服与鞋子，其实是父亲平时舍不得穿，压在箱底专预备过年回家穿的工装。父亲这样做不为别的，就害怕母亲知道父亲在外生活得并不好而揪心难过。所以父亲每次回家在我们面前表现总是很富足的样子。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是有很严重的病，那时我们尚小，母亲未告诉过我们父亲的病情，不过我们看见回家的父亲经常隐蔽着我们大把大把的吃药。童叔讲，我父亲住单身宿舍那些年，曾犯过一次很严重的心脏病，差点丢掉性命，多亏送医院及时。在出院疗养期间，童叔出于好心跟父亲商量，是否给母亲发个电报，让母亲来照料父亲一段时间，可父亲怕母亲担心，断然回绝了童叔发电报的要求。怕连累同事及朋友，亦回绝了单位特派的护理员，坚持自己照顾自己。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确切说，父亲与母亲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仅仅的十年。十年，太过短暂，也就弹指一挥间。父亲是有血有肉的有情人，也需要卿卿我我，也需要儿女情长，也需要天伦之乐。但父亲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的一生无怨无悔，因为地质勘探工作是他毕生的选择，他把生命与精力几乎都献给了他所热爱的地质事业。父亲经常野外作业，面对毒蛇的侵袭，蚊虫的叮咬，岩塌山崩的危险……他都无所畏惧。父亲最遗憾的是在癌症晚期不能再发挥自己的余热，不能再与我们享受天伦而甚是难过与惋惜。在父亲临终前的弥留之际，他拿起母亲的手，轻轻放在手心里，用游移的眼神示意我们仨过来，父亲费力地伸出他那枯瘦如柴的双手，把我们的手还有母亲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用呼出的最后一丝气息对我们说：“你们的母亲跟着我吃尽了苦头，没享过一天福，本来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我又要离她、离你们而去。孩子，你们一定要答应我，等我走了，要好好照顾你们善良的母亲，不要让我失望，我相信我的孩子们会这么做的，会永远善待你们母亲的……”不等父亲把话说完，我们姊妹仨已是泣不成声。
父亲，您为何要隐瞒您内心的凄苦？您内心的酸涩、苦痛为何要一人承担？父亲，我们终于明白了，那是您对我们无私的、深沉的、无言的挚爱！父亲，您不必难过与惋惜，因为您已为自己的所爱倾其所有。我们都有目共睹。父亲，您放心走吧，不要有所牵挂，我们不会辜负您的遗言，一定照顾好我们的母亲。
父亲，我们知道您生前最喜欢幽静、自然的环境。我们跟母亲商量好了，给您选的墓园就座落在一片自然的田园腹地，父亲，您听到、看到了么？那里鸟声如洗，花草遍地，柳丝依依，荷叶碧碧。父亲，您若在天有知的话，我们相信您会喜欢那里的！我们会经常祭奠您老人家，与您老谈谈工作，拉拉家常，让您在天堂中不感到寂寞与孤单。父亲，您安息吧！我们永远永远爱您！就像歌里唱的，我们这辈子没有做够您的儿女，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您还做我们的父亲，好么？
写至此，我再也无法自抑，朦胧的泪眼中，望着父亲一摞摞荣誉证书和项目成果奖项，我又想起了父亲生前经常教我们唱的一首《勘探队员之歌》：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背起我们的行装／攀上那层层的山峰／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着丰富的矿藏……
[ 本帖最后由 雪梦 于 2008-11-26 02: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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