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灯光暧昧

那一片灯光暧昧
　　人们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和神情，在这个世界上伸懒腰。
——题记
　　我从学校宿舍搬出来那天，阳光很好，篮球场上人气冲天。我用一辆借来的三轮车驮着自己从笔直的南园大道招摇而过。我知道，如果站在宿舍楼的哪一个窗户前往下看，此时此刻，自己肯定像一个拾荒者收获了一堆杂碎。但是，我用一种高昂的姿态告诉迎面而来的人：我是多么渴望和满意于这样的撤退。
　　为了表示庆祝，临别的时候，我用一个漂亮到堪称完美的侧转身射门将脚下的可乐罐踢出百米开外，可乐罐在地上摩擦出的声音，是我心底快乐的呼喊。

　　去理发店把自己的山顶弄成刺猬形状。理发人的手艺太粗糙。她的黑色大手在我的眼睛上抹过。我像狗一样弯腰低头，把身体的六分之一交给别人洗弄。
　　风从稀稀疏疏的发梢穿过，让我亲切地感觉到这个深秋之日的体温。
　　为了晚上的约会，我花了心思将自己修剪一番。夜色笼罩下来，遥望的距离已经不再空阔，而是无法揣测的隐秘。秋天深了，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疯长一个夏天的草木都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现出谦虚和缄默的态度。它们缩小又缩小，低调又低调，努力不惹人注意。我佝偻着腰，拼命缩短脖子，还是显得突兀。而且我很冷，全身像筛子一样狂抖不已。
　　这样的时候应该深居狗窝，或者结网而睡，总之绝不该出来喝风。

　　我的新恋人很闷很腼腆。但她不是淑女也不清纯，这样的闷和腼腆就很糟糕。有的女人聪明，知道把握男人的心。有的女人很漂亮，但是一开口，兴趣就全没了。很不幸，我遇到的是后者。她甚至笨到连幽默都不懂，对我的妙语连珠毫无反应。我仅有的一点兴致也丧失殆尽。
　　我说：“亲爱的妹子，牵一下你的手。”
　　我牵住她的手。
　　我说：“亲爱的妹子，亲一下你的嘴。”
　　她终于正视着我。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说：“哦，是吗？”
　　之后我用自己都佩服无比的180度转身向这个短暂而毫无情趣的幽会说再见。走到马路边，飞驰而过的汽车扬起厚厚的灰尘，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苍头老鹰，站在巨大的黑色天幕下，展不开翅膀飞不上天。迷蒙的路灯光搞得我很恍惚。天无缘无故下起了雪，狗娘养的天竟然下起了雪。白天那么好的阳光，晚上就下起雪来。

　　回到住处。屋子里灯光总是迷迷蒙蒙的，我使劲揉揉眼睛，还是觉得一片模糊，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梦境吧。明天醒来，我还仰面躺在宿舍的铁床上，屋顶残留的蜘蛛网还好好保持着精致的形状，发酵了一个晚上的怪味我已经感觉不出来了，我的新恋人昨晚发的短信我没看到，她的最后一条是：“死猪，睡啦？”
　　我暂时寄居在自己的梦境里，鱼缸里几条翻着白眼的金鱼浮在水面一动不动，真不知道它们是死了，还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copyright][/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潘竞贤 于 2008-11-17 22:2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