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飞翔

　　秋日午后，人潮如织的街头，有种无法言语的喜悦开始萌动，盼望已久的热烈潮水般的奔涌而来，将悠然淹没。阳光，温度，还有匆匆行走的风，渴望与急切显现分明，只是随意地装点，眼前的这片天便明朗了。心是敏锐的，轻易感知了，跃跃欲试地准备配合。阳光开始犀利，人却渐渐快乐起来，于是，没做任何思考便加入了这场盛会。

　　一路上，闪躲，避让，快乐行进着。阳光暖着裸露的手臂，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突然，有东西停在胳膊上，第一反应是冷颤，之后，开始挣扎，却是徒劳。回头望，祈祷着千万别是黑色甲壳虫，那是我怕了很久的虫虫。却在惊恐中见一椭圆形红色亮壳的小虫正溜达。立即欣喜上了，将它捕获。原来，是只可爱的瓢虫。

　　仔细看它，红色硬壳翅膀上没一个黑点，开始猜测：究竟是七星还是二十一星？点数对它当然重要，是确定益害的身份标准了。此时却真为难，一星都没有。难道学时髦，知道斑点服不是潮流，便脱了带星的马甲？想到这里，笑了。可它一定不明白我观望时的思索，只是一味地狂奔着想逃，于是，立即收拢张开的手，阻止它离开。

　　呆在掌中的它没一刻安静，一定在偷偷打探，做着俟机逃跑的打算。这个举动，对于小小的它来说，实在很伟大。可红色光亮的翅膀，圆形的身子，小小的触角，以及短短的腿，都是我喜欢的。在这喜悦的日子里，心无端霸道起来，不管它是否愿意，只要我喜欢就好。于是，哪管什么焦躁，一任它挣扎了。

　　今天的日子的确特别，虽然经历过很多，团圆却始终很遥远，冷清后的冷静教心开始试探着思索起来：能够在这个时候相遇，可有梵语来解？如果有，会关于什么？前生还是后世？我的？它的？还是我们的？不管谁的，相信一定有。此时，我只想知道关于将来的，不在意什么过去。只是，这个念头连自己都觉得奢侈，谁还能回答呢？

　　风静了，等待着下一次起航。我也放弃了探询结果的努力，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它在掌心里的慌张，一种酥痒的感觉洋溢起来。忙碌的人不会记得今天的日子，你却惦记着，我的小瓢虫。孤单飞舞一定很累吧？！究竟想寻怎样的天空？我的小瓢虫，这一刻，我们不是孤单的。曾经，你是儿时记忆的宝，此时，你走出记忆再次成了宝，成了我的宝，而你的天空一直在记忆里，也在这温暖的阳光下。

　　不知是羞于我的注视，还是掌心过于温暖，它开始不断忽闪起鞘翅，做着欲飞的姿势，却教我想起前几日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和母亲走散的小孩站在马路边盯着指缝不停张望，于是，不停有人好奇地走来要看他手心里的珍宝，而他却将手紧握。一段时间后，交通堵塞了，警察过来干预，无非是要孩子交出手里的宝，不能独享。在围观的大人们的轰闹下，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宝物一定要充公。人群骚动起来，使得警察无法带孩子离开，便鸣枪示警。这时，孩子的母亲赶来了。在母亲的鼓励下，一群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如鸵鸟般盯着孩子手的人们，看见孩子小心翼翼打开双手，一个红底黑斑点的东西在移动，并爬向男孩的掌尖，孩子下意识抬起手，送小东西飞了起来。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看呀，是瓢虫。之后，围观的人们无语地散去了。

　　此时，手心里的你无须羞怯，也无须奔跑，你就是珍宝。和那孩子比，我是幸运的。你是我的，完全属于我，没人好奇，没人掠夺，没人围观，没人起哄，甚至没人为此停留。于是，可以独享你的美丽，慌张，忙碌，疲惫，以及振翅飞翔。可孩子似乎更幸运，他还有母亲来寻，这却是我无法比拟的。

　　想着那孩子，不觉中想起岁月。一直以为长大了，心就可以变得冷漠而坚强，未曾想到，自己依然会细微到需要一只瓢虫的安慰。它的来临，毫无疑问地牵引着思绪回到了旧时的记忆里。我相信，在那里，我一定比那孩子幸福，一定。这样想着，不由得将它握得更紧了。

　　就这样，握着小小的它，从艳阳高照到月上树梢。面对那轮月，深深呼吸。之后，朝着远方，在心里默许着：中秋快乐！接着，尽情将旁人的快乐纳入肺里，缓缓释放出自己的郁结，贪婪的样子，如同一个溺水之人。那些获得自由的郁结，一路狂奔着会去哪里？继续纠缠吗？会纠缠怎样的人？此时才发现，这样有目的的行走简直就是一场掠夺，收起的快乐潜藏着，只有懂的人能消受了。

　　天上的月已经圆了，虫虫也该回家了。今晚一定要团圆了。虽然不知它的家在哪里，但它生有一双令人羡慕的翅膀。慢慢张开紧握的手，看见它探出头来，怀疑着自由的不真实。而我已找不到继续留它的理由了。给它自由，心如是说。很多时候，紧握着是幸福，放开手同样是幸福。只是，紧握时，是我的幸福，放开时，是它的幸福。

　　目送它的身影穿行在渐次亮起的路灯里，瞬间便没了踪影。之后，穿过夜色，朝家走去。


2008-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