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的情事

　　昨晚梦见七妹，仿佛又回到20年前的学生时代。我们依旧住在某师范学院历史教育专业的306宿舍里，她的影子淡淡的，让我看不清楚。校园内寻不到旧日痕迹，在梦中还在追寻旧梦。我们依稀在教学楼旁乱逛，顾不得叙旧，天空耀着宝石蓝，是那种童话般的颜色，迷醉中渴望时光永驻。可我还是带着遗憾醒了——此时，天已经朦朦亮了。
　　今天，我一直沉于对她的思念中。
　　梅来自宾县，我们女生八个人住一间宿舍，按年龄排行，我第五，她第七。她身材高挑，体形匀称，眉眼标准，皮肤略黑，朴实不喜打扮，却有种气质，是性格开朗的女孩子。同学们都喜欢跟她接近，可她跟我很合得来。
　　大学时代，也是恋爱季节。有几个男同学通过各种形式对她示好，有两位还递交了情书。梅是为炫耀，还是动了心思，不然何以把情书给我看呢？我高兴被她信任，同时又有点嫉妒。我怎么一封情书都收不到呢？少女的心思最是难猜，两位男生被我们以各种条件比来比去，我建议她选择其中一个，她笑着反诘道：你看上她，我可以跟她说啊？这像什么话呢？恋爱本不是一头热的事情啊！
　　这样的追求插曲，随后又发生了几次，尤其是系里的生活部长，追求不成。到我们宿舍检查卫生，气急败坏地指责被子叠得不整齐。公正地讲，被子叠得一般，但是还不至于成为反面典型，联系到七妹对他的拒绝，当时，我们真地以为他是“公报私仇”。
　　慢慢地我们习惯了。对于七妹身边来来往往的追求者，我们都不以为意了。看着走马灯般的他们，我有点解不开疑惑。这是个怎么样的七妹呢？她的什么魅力让这些男同学们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一批一批地来领受她的拒绝呢？
　　原来，七妹是“罗敷有夫”的，他似是初中抑或高中的同学，此时在做生意，来过宿舍两次，神情却是有些忿忿的，是嫌大学生的古板，清高，还是我们缺少接触与融入社会的能力？反正他给人的感觉不是很舒服，像一滴油滑过水面的感觉。之后，便是来过两封满篇情话的加急电报。当门卫室的小伙子在深夜敲开我们的宿舍们，递上这样一篇电文，被吵醒的我们不仅哑然失笑。啥话不能等到天亮呢？待听到解释才释然，“加急”便意味着无论何时收到电文都不能耽搁，马上要投递给收报人的。尽管对方做出当时以为最大限度的努力。七妹的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20年前的大学生活是快乐的，没有就业压力，考上就万事大吉，国家负责安排工作。我们学习之余，兴致勃勃地安排业余生活。七妹也有条不紊地度过这段最快乐的日子。她跟同学们出游，河边戏水、林中漫步，读小说，织毛衣。记得她有一件大翻领的黄毛衣，样式时新养眼，但胸前只有一层薄线衣，在北方冬季穿着，真是“美丽冻人”，可这难不住她。七妹按照毛衣的花样织了一片“补丁”别在胸前，看起来像穿了一件同样内衣的衬里儿，别出心裁又时髦。
　　毕业前夕，校园内涌动着一股伤感情绪，走入社会的准备，毕业去向的不理想都让每个人的心里慌慌的。特别是有的恋人双方，不能分配到一处，或者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不能克服，毕业便面临分手，彼此悲痛欲绝。当回家的汽车驶离学校，两人抱头痛哭，双手紧握，纠缠不能松开。如果配有渲染悲情的音乐，真是电视剧中分离场面的真实再现，断不用预演和返工的。
　　在这种了结旧恋情的凄然气氛中，七妹和同班的一位山东籍同学互相产生了好感。小伙子棱角分明，不帅气却很有男子气，说话办事不拖泥带水。以往的追求者都对她言听计从。这样的另类态度，也许让她觉得新鲜，有小鸟依人的愿望吧？以我们旁观者来看，他们的感情真地有点不合时宜，虽然同班，可没有时间发展感情就要分别，难道他们真要来一次“收秋（秋野中最后的庄稼）之恋”么？
　　毕业一年后，我结婚，七妹从外县赶来参加婚礼。我工作的乡镇跟某个村重名。她问路也懵懂，竟然提前几站下了车，步行好远的路，终于找到我的单位……七妹看着我出嫁了，她见证了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我对她心存感谢。
　　之后，大概一年的时间，我接到她的一个电话。当时不是程控交换机，电话被转了几次，才让我听到她的声音，我兴奋又意外，问她的电话，她说这是公用电话。她和那个山东同学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决定去山东工作，二人择期结婚。从她快乐的语调中，我感受到她的幸福。唯有祝愿，并盼着早日相见了。
　　转过年六月的一天，接到她的一封信，内只有一封请柬，上面画着梅花，与她的名字暗合，这样的品味令人赞赏。打开一看，却让我懊悔不迭。上面写着举行婚礼的时间、地点，日期却是昨天的日子……什么是命运的阴差阳错呢？假如前天我收到这封信，我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她的婚礼。如今的状况，让我如何联系她呢？没有电话，想必她要去山东，也从单位离职了。所有的渠道简单，断的也干脆明朗。从她的角度看，我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了。
　　偶尔和外县回来的同学聚会，大家谈起学生时代的事情，都感慨万千。七妹的几位追求者，有的事业有成，最不济也是工作稳定，妻子贤惠，孩子可爱。提到七妹，有消息灵通的同学说，七妹的丈夫有些急于求成，嫌教师挣钱慢，离职跟人做买卖，竟然钻起政策的空子，有关部门要抓他，他东躲西藏地居无定所。作为妻子的七妹，恐怕日子也不好过。尽管这条消息未经证实，我还是无语加担心，空穴岂能来风？命运的安排谁能把握？
　　也许是生活不如意？还是刻意躲着大家？七妹仿佛从同学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如今各种通讯手段花样翻新。我在校友录上发过帖子，寻找她。别的同学也发过类似帖子，但是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杳无音信。难道只有思念，唯有错过？
　　我梦中见到她，还跟她解释我没能去参加她婚礼的原因。事隔多年，想起来此事，我依然惴惴不安。七妹，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天空的哪片云，见过你的身影呢？云不能言，我不解语。何时能与你共忆少年梦，话姐妹情？

　　红梅，89级历史教育专业，家居宾县，后迁本溪。在阿城市参加工作，后随丈夫迁山东。地址均不祥。
[ 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小龙女 于 2008-11-2 14:2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