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永远的内疚

　　　　　　　　　　 　　记不得是哪一年秋天了，我们几个人到漾江游泳，那时水已经开始随着夏日一季雨水的洗刷，到了秋天地上的黄泥也已经不足以让小河添多少浑了，有了几分清许的河水依然很大，只是看来没有像洪水时节那么可怕。大家嘻嘻哈哈跳下河去，尽管河水对游技不大好的人还是会发出生命威胁，好在随行的几个人中也还有一两个好手。所以大家在河里你追我赶，尽情在河中释放自己的快乐，笑声，吵闹声淹没在有些野劲的哗哗的流水中，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水中却没有了成熟的影子。 　累了，大家在河边寻了一个阴凉的处所席地而坐，沐浴着微微流动的河风。一个个有气无力，有的手枕着头微闭着双眼，似睡非睡，有的伏卧在地上，拔弄细沙玩耍，好像要在那些细纱里有意无意寻找一两粒金子，当然就是有金子也会在不经意中从指缝滑落。 　　我也斜躺在细沙上，半闭着双眼盯着蓝天白云，天蓝得出奇，几片白云稀稀淡淡，懒懒散散的，是无力阻止，似乎也不想阻止毒辣的太阳往大地上直射。 　　久了，炎热加上疲累，自己也只得闭了双眼昏昏欲睡。忽然间想起也是这样的秋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自己一个人赶去下乡蹲点的往事来。那时单位没有什么车子，除了偶尔有些运气顺路搭一节两节车外，多数时间，更多的路还得靠11号（双腿）车完成行程。 　　 那时，因为自己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一路都只能问着走，一山又一山，时而在树荫里，时而在荒山烈日下，紧走慢行，不知不觉中，脚步已经明显放慢，地上的热气不懂事的往脸上冲，那股劲在摧残着自己的意志。无奈之中，已经到了只要见到可以坐下休息的阴凉地方就都想歇一歇，毕竟已经很累了。又渴又累，多么希望有点水可以解渴，有点食物可以充饥，然而虽然走的是山路，路上却没有发现一滴水，自己随身也没有带充饥的一点食物。饥渴难忍，多想尽快遇到村子，哪怕找到一个萝卜充饥解渴也好。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一点尽快能逢村遇寨的希望继续前进。 　　在毒辣的阳光下，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满脸夹杂着灰土,双眼几乎看不清路了，脚步也开始漂浮起来。猛然间，犬吠声四起，抬头一看，已经到了一个小村子的村口，6-7条狗堵在村口。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自己终于有解除饥渴的可能了，我并不怕狗，出身与山区而且有些顽劣，加上参加工作之后，又是面对农村，对付狗自有一些小手段。当时我做了一个下蹲姿势，狗群就往后退缩几步,这样几次之后,狗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张牙舞爪,没有一只肯做先锋,我当然不能对狗进行攻击的,路边虽然满地都是袭击狗的武器－－石头。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农村里的狗是一个家的守护神，有了它们，一个家就多了一分安全。我明白袭击它们，多少也是断自己的路。不长时间，出来一个小伙子，一边呵斥狗群，一边说，：“不要怕，它们不会咬人的”，终于狗群听到主人的命令都缩着尾巴不甘心的叫上一两声，不情愿的四散溜走。我很想开口要点水喝，可脸皮太薄，再说也不知道自己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于是忍着饥渴转变念头询问自己要到的地方还有多远，小伙子说，还要大约走40分钟才能到。但我注意到他告诉我下乡的地点时，表情有点怪。我道声谢谢，抬起腿又要走时，他突然说，：“你走到这里一定很累了，歇歇喝点水再走吧。”生理的饥渴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薄脸皮，转身随小伙子进了他们的家。他要泡点茶，我太渴了，等不得那么长时间，就只要求喝一瓢凉水了。他也没有坚持，顺手舀了一瓢凉水递给我。我顾不了许多，仰头就喝。他看着我贪婪的模样，很热情的说：“你先歇着，我弄饭给你吃”，我没有支声，因为我真的很饿了，实际很合我当时的实际。不长时间，他来叫我了，我一看，出乎我的意外，我想自己能够热吃点冷饭就行了，想不到这小伙子蛮利索的，还宰了一只鸡。我不大吃鸡肉，问他要了点辣子就吃了，他很奇怪，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他，可能是小时家里穷，多数时间吃不起其他肉，鸡是自己养的，不时可以杀一只，吃的多了，可能是吃怕了。他笑笑，没有说什么。吃完了，他连声说对不起，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鸡肉，要是知道，他就做点别的菜好了。我非常不好意思，饭饱神虚，加上炎热和疲惫，思想也似乎没有从僵化中恢复过来，只好红着脸道别，又拖着无力的双腿向前走了。 　　人是个怪物，我走的时候没有想起问那人的姓名。到了目的地，才想起是要问人家的啊，顿时一股羞愧就泛上心头，久久不能消去。想回来时问清楚给自己解渴充饥的人到底是谁，可惜没有遇到。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伙子，很想找机会补偿一下自己的愧疚，但时到今日也没有实现，更难堪的是，他的好处我牢牢的记着，但他的模样却日益模糊了，我不想这样，但时间逼着我这么做。唉，现在他也该中年人了。也许我们曾经面对面走过，可我已经没有弥补自己缺憾的机会了。我从那时开始明白，人在旅途，谁不会遭遇个难处？一瓢水能解人以渴，一箪食能充人以饥，何乐而不为？自己在待人方面从此有了定规，不管什么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或者是互相平时有过不愉快的，都一样，自己如果方便，愿意给任何人充饥解渴，我知道，礼佛是礼自己，帮人何尝不是帮自己？力所能及，做个踏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