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南来，北往

??????????南来，北往
??小雨下在八月，添了秋意。打一把花伞，踩着雨滴溅起的涟漪向候车室走，怎么都觉得形单影只。候车大厅的人不是很多，南、北方口音混杂着。每一个不同表情的后面，都是匆匆的来去。 ??向南还是向北？有一种恍惚，仿佛走在时光边缘。背蛇皮袋子的民工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一扫而过的目光，短暂得仿佛他在这个城市的居留。我听到他与工友们略显大声的讲话。乡音浓重，仿佛掬着家乡的土块，唇齿相碰间，一粒粒滑落；也仿佛成熟的玉米，牙齿暴露在阳光下，满是丰收的喜悦。我的视线不能从他们身上移开，仿佛一移开就是虚幻，就不是脚踩的大地。是的，这些有着汗渍味的民工让我有沉实的感觉，连小雨中淡淡的离愁都显得微不足道。 ??“N177次列车晚点四十分，请旅客朋友们等候通知。”候车大厅响起甜美的女中音。原是要急着赶回家的我，被播音员磁性的嗓音抛在了候车大厅。只能耐心等待了。取出一本杂志，目光盯着文字，心却在游离。四十分——人生有多少的四十分呢？四十分里可以发生许多故事，那么多脚步从我身边经过又离开，那么多画面在脑海里一一翻过。我还记得么？匆匆过往中我想要记得的、想要全力挽留的，不得不放弃又无限怀念的曾经？四十分，又会有新的旅客停留在小站。这意外的四十分，让我与更多陌生的面孔相逢。在这交汇的时刻，时光再一次把相遇写成匆匆。小站给了每一位在这里停留的旅客短暂的温馨，将其与室外的小雨隔离。可他们一定是湿润的，内心的湿润。比如就要见到家人、就要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就要见到思念的情人……火车隆隆，带来一些遇见与相逢，也带走一些离别与惋惜。这是一个分界点，从一个海上到另一个海上的跨越，无非是一双脚踩上踏板的到达与离开。 ??夜色已经弥漫了。窗外的小城已是灯火辉煌，而候车大厅就是灯海里的一叶小舟，静静地躺在碧波上。这让我有刹那的沉醉，仿佛一切静止了。大厅里不再是流动的人群，而是一些在海洋中游动的鱼儿，各自吐着水泡儿，惬意地寻找丰泽的水草。对面的椅子上，一对四十开外衣着朴素的夫妇相互靠着小睡，女人在男人的腿上睡得很沉稳，男人的手臂环在女人的腰际。嘈杂的人声不会进入他们的睡眠，也不会惊醒他们的梦。多么好的相依！如果我老了，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无人惊梦？ ??有两年不曾坐火车了，一种似曾相识感让我有些激动。看到什么都是陌生的新鲜。于是，掏出纸笔想记录些什么，却又不知从哪儿开始。这时，有朋友打进电话来。我说我在车站，一个正准备出发的影子。影子，我喜欢用这个词语。不确定方向，也不是可触的形体。随时的飞翔，让行走有如一次次穿越。我可以虚拟一次南行，再假设一次北往，意念之间穿越茫茫人海。向前，没有后退，也没有预知。这是我想要的飞翔，没有目的，随时停靠。只要我愿意，总有一匹马在蔚蓝的天空下抖着鬃毛，和我一起说起归来。我不是我自己了，我是过去的一点记忆，我是消失了很久的一段时光，我是离去归来的一个点…… ??我渐渐适应了人声嘈杂，坠入自己编织的梦中。这时，候车大厅响起列车即将进站的消息。人总是这样吧，当你准备出发却会因种种事情耽搁了；而当你沉浸在某种氛围想要停止的时候，却又总有确定的出发在等着你。于是起身，抬脚，插入赶车的人流。列车还没有进站，信号灯已经亮得有些耀目了。下过雨的夜晚很凉，我有些发抖，侧身退到车道不远的地方。向北或者向南，只要随着列车就可以奔向远方。而远方是哪里呢？内心所向的地方总在前面，无论南北，只要出发，只要经过，只要有列车滑行在铁轨上发出规律的节奏就好。当一次次出发的累积成为叠加的记忆，你就能在某一点嗅到当年的味道。那样的时候，自己身在哪里就不重要了。 ??列车终于进站了。制动结束后，车门打开。下、上，每一节车箱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仿佛一个巨大的吞吐机，把一些幸福的人倒下来，把一些充满离愁的人收进去。随着车的行进，一串串脚印留在刚刚停留过的小城。小城会记得这些么？如果记得，怕也是一些匆匆而过的符号。我想起志摩先生的《偶然》并默念：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 ????????????????????200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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