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薄暮氤氲都江堰

　　　　　　　　　　　　　　　　　　　　　　　　薄暮氤氲都江堰 　　都傍晚７点左右了，朋友叫开车到都江堰去转一下。自从“５１２　”以来，我还没有到过真正的灾区，算算距离那个黑色的日子已经有了八十多天了，过去看看也好，毕竟走高速也只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 　　笔直宽阔的成灌高速，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风景，无边的绿色，其间点缀着具有川西特色的乡间民居，袅袅炊烟，缓缓清流，一派静穆祥和的景象。二十几分钟后，路牌上一个地名把我从美的想象中拽了出来——聚源镇，那个聚源中学曾让多少人为之黯然落泪。一路过去，房屋越来越密集，好多房屋的墙面显示着扭曲的裂纹，偶尔会看到倒塌的废墟。路边，不少人在行走，看不出是悠闲还是茫然。 　　进了城区，第一个显眼的所在便是那接连不断的活动板房和帐篷区，那是都江堰最大的一个灾民临时安置点——幸福大道安置点，目光穿过大道边的防护栏，可以看到安置点内的空隙，到处是明晃晃的积水的反光和聚集着的人群，有孩子在高声笑着来回追逐，有年轻人沉默地坐在街沿抽烟，老头子袒胸露乳摇着蒲扇在街边闲逛。街对面的空地上停着一长溜军车，据说是准备撤离的，一派森严肃穆。 　　街上到处可以见到穿着军用迷彩服的值勤人员，但是人们似乎因为这一场灾难而忘记了交通规则，满大街都是晃来晃去的人影，根本不把来来往往的汽车当一回事。现在经过的这一片街区是新开发去，看起来破坏得还并不是特别厉害，墙面虽有不少裂纹，但是在墙壁上有绿色的油漆喷上去的“可以居住”的字样。商店都在开门经营，餐馆里也有不少的食客。 　　天色暗了下来。驱车往左边的一条大道一转，进入老城区，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在电视上无数次看到过的破坏严重的公安局办公大楼，一座造型别致的大楼，满是撕裂的口子，左边那装着玻璃的可能是楼梯的部分几乎完全垮塌，楼前拉着警戒线。再往前走，就发现很多楼房都全部挂上了防护网，没有挂防护网的楼房无一不是破损严重的惨相。到处是空旷的缺口，那是已经被清理了的废墟。几乎所有的大楼，二楼以上已经没有灯光，说明了没有人居住。好些高楼明显看得出倾斜严重，玻璃窗户几乎没有。底楼还有不少的商店照常在营业，但是顾客很少，可以望见深深的空洞的店堂里那惨白的灯光。街边到处都还有帐篷，帐篷外有老人木然独坐。 　　街上有不少人在走动。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队。看似平静，但谁都可以想象得到，也许他们的心中还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伤痛，抹不去那场灾难的巨大的阴影。被毁的家园，永远失去了的亲人，让他们在这样默默的行走中不断的回想。已经面目全非的古城，曾经引以为傲的地方，就这样无可改变地躺在他们的眼前，也许这些已经让他们痛苦得开始麻木。水果摊摆到了街中央，喝茶闲聊的小木桌也摆到了街中央，汽车只好艰难地从人行道绕过去。偶尔还可以听到从楼房上掉落砖石的沉闷的响声。 　　本来打算去看看损坏严重的二王庙，由于天色已晚便作罢。想去看看那架在内江之上的廊桥，那曾经到了晚上热闹非凡的啤酒长廊，可惜两端都已封闭。在江边默默伫立了好一会儿，望着脚下那滚滚滔滔的江水，突发恍如隔世的感伤。路灯是几乎没有的，可能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恢复这些基础设施，还有好些街区根本就没有灯光，只见有人影在黄昏的阴影中徘徊。廊桥附近的河边，有一片饮食区，还有不少人在喝夜啤酒，街上乱七八糟地停着不少的汽车。只是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也少了往日拉客的激烈场面，经营者木然地看着从店门口走过的人，偶尔才会有人小声地问一句，吃点啥子。 　　在大大小小的街巷转了一阵，重新回到回成都的大路上，夜色已深。想这都江堰，因为那个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而名扬四海，背靠天下独幽的青城山，拥抱惠泽天俯的一江清流，成为全国与青岛大连齐名的最适宜人居的旅游城市，曾让多少人神往。如今，一场旷世浩劫让一座热闹而又宁静的名城变得沉默了。远处隐隐的青山的轮廓还显示着往日的神秘，江水还在永不停息的流淌，而这座城，这座城里的人们，还能够回到从前吗？据说重建的规划已经完成，几年后这里将会出现一座中国最漂亮的新城。我当然不会怀疑，我更希望如此。 　　这样想着，蓉城的灯火已经遥遥在望了。 　　　　　　　　　　　　　　　　　　　　　　　　　　　　　　２００８／８／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