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清凉的夏天

　　清凉的夏天 　　这个夏天不太热，收音机里正播放天气预报，唐山，多云，27到31度。三伏天，这样的气温应该是很奢侈的。 　　上补习班的走了，值班的也走了。屋子一下安静下来，心也像退潮的沙滩般平展。给儿子整理房间，皱巴巴的床单叠整齐，枕头收好。书桌上散落的稿纸摞起来。再整理自己的卧室，杂物各归其所。厨房间，碗筷洗净，玻璃方桌擦拭得洁净。扫一遍地面，擦一遍地面，小小的房间就花去了近一小时的时间。 　　坐在沙发上，看房间各处都是干净整洁，心里微漾着欢喜。沙发的颜色依然很喜欢。在那个严严冬日，和儿子转遍了唐山大小家具店，才选中了这款绿色沙发。它那鹅黄嫩绿的色彩带给人多少关于春天的想象。漫漫冬日，窗外寒风凛冽，越发显得室内的温馨和生机。而今室外已是满目苍翠，蜗居在室内的绿色，安静地停泊，仿佛时间的静止，仍然是那份熟悉的优雅和温馨。 　　厨房的玻璃门，擦拭得洁净。清清浅浅的水色隐约。两尾热带鱼，反射出浅蓝的光泽，此时，它们浮在两棵水草的上方，凝然不动的姿势让人联想到温和的水域和宽容的环境。我觉得那一定是深海里的两尾鱼。雍容华贵的鳞表，在灯光下呈现五彩斑斓，吐出的气泡在它们头顶漂浮。它们不在海底深处，它们停在水草上方，水波被它们的鳍划动，水草的叶子随着水波摆动。两颗水草，两尾小鱼，六个气泡，摆布疏朗，不是疏密有致的构图，却在这个夏天，将内心的温度降下几分，它是清朗的，透明的，凉爽的。 　　最喜欢洗漱间的那扇玻璃，那是引人遐思的图案。它到底衍生出过多少故事，连我也说不清。大约看见它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就会生出一些想象，浮想出一个个美丽的故事。涂了一层白色荧粉的底色上，盛开了一朵朵的绿树，抽象意义的树。因为实际上，与其说是树，倒毋宁说是叶子。那是一枚枚盛开的叶子或许更符合常态的思维。但我理解设计者的意图——那仿佛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深层的含义不是树，更不会是叶子，那是孩子的手掌，朴拙的天真的小手丫，伞一样撑开，一滴滴的雨水落下来，罩着伞下的小女孩。我们看不见小女孩的脸，但是，我们可以想象，那是一张微笑的顽皮的脸。有一点风，便有了雨丝，和吹斜的小手丫，连缀起所有的小手丫。这应该在江南一隅，山脚下，绿草葱茏，路面开阔，向前方转弯，小雨斜斜的飘。你是一个小巴掌，我也是一个，我们毫无关联地独自盛开，却被雨丝缝缀，我们因此有了可以相连的理由，而雨滴最终分开了我们，最终，我们仍然是独立于同一片天空下快乐盛开的小雨花。 　　这个夏天真的不热。再次说起，竟然有些可疑。是真的不热吗？还是内心的清凉把外界的炎热逼退到身体之外？ 　　不喜欢高层，是恐高的心理吗？又偏爱高处不胜寒的意境，你说这是叶公好龙，好多人说我叶公好龙，难道喜欢什么有错吗？只是战战兢兢地喜欢，却不要，不可以吗？这是一个人的自由和权利。最后我挑选了五楼，价格是一个因素，楼层满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顶，却满足了求高的要求。喜欢站在阳台俯瞰时那种幽远的感觉，大地已离我远去，内心正飘向一个高度，一个远离尘嚣的去处，那嘈杂的人声车声，扬起的尘土，腐败的气味，无论如何也沾不上我的皮肤。想不热是不是因为身处五楼的高度？ 　　阳台上放着两棵吊兰，那一盆小巧的用盆景的器皿盛着的是一份关于云台山的记忆。云台山，众多美丽植物，像走进一个人斑斓的内心，不知先把什么看清楚。而最后记住的竟是这棵长在台阶上不起眼的小草。万千人的脚在它上面踏过，它是如何保持自己一身的书卷气？垂落而不萎靡，像落寞的贵族，难掩骨子里的高贵。忍不住蹲下来，手指抠进它根部。几经移植，最后落脚在这精致的盆子里，倒与她书生气质相当。如今它立在五楼的窗口，在这个不太热的夏日里，当风独立，将它南方的韵致送进我眼睛，弥漫开对过往的追念和未知的向往。 　　风吹着墙角一棵算是高大的植物，叫不出它的名字，一个学生从家中搬来，毕业后送给了我。三年过去了，它脱落了在教室里长出的所有叶片，再闻不到刻进骨子里的墨香。回想它混迹于朗朗书声中，每一片叶脉的颤动都应和着不同凡响的音律，是不是青色的血管里同样留有书香？就像此刻，微风拂动叶子，簌簌颤抖的姿势，牵出昔日的光影，仿佛久远的呼唤，于内心掀起的无声的风暴。 　　这个不太热的夏天，上学的继续上学，昂贵的学费又带来另一种清凉，那是对未来的一份沉实的期待。读书的人愿意将文字看作一尾尾游动的鱼，研究它眼神里深藏不露的含义，捕捉鱼鳍掀动的水波被赋予的故事和寓意。身处五楼，高居在尘世之上，偶尔给人身处海边的错觉，而这错觉，剪开了一片清凉的海滩，一个人，忽明忽暗的背影，渐次淹没。 　　这个夏天，因为没有网络和电视，生活仿佛一种时间意义上的回归和还原，而倍感清凉。
2008、7、24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