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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麦黄时节

2021-12-23抒情散文郝松霞
这个季节的很多东西都值得怀念。首先我要说的是那些收麦打场用的农具。而这些农具不是现在用的大型收割机、播种机、撒药机……只是一些简易的很笨拙的农具:分格器、镰刀、小铁锹、架子车、木杈、石碾、木锨等等当时套种和收割必须用的东西。五月下旬,麦子的……
  这个季节的很多东西都值得怀念。首先我要说的是那些收麦打场用的农具。而这些农具不是现在用的大型收割机、播种机、撒药机……只是一些简易的很笨拙的农具:分格器、镰刀、小铁锹、架子车、木杈、石碾、木锨等等当时套种和收割必须用的东西。

  五月下旬,麦子的花已开闭,果实一天天饱满起来,等到把麦穗胀满的时候,麦稍开始逐渐发黄,马上就要收割了。每到这时,家家的大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做好套种秋粮抢收夏麦的准备。我记得很清楚,月明星稀,微风轻拂的夜里,父亲把头年用过的农具都拿出来,放在院子中间,然后搬上一个小凳子,端上一盆子水,再把家里墙跟角的那块大青石也搬到院子中间,准备工作完毕,父亲就坐下来,把镰刀、铁锹这些铁家伙放在磨石上一下一下地磨光磨利。父亲做这些的时候,我通常是站在父亲的身旁,看他一下一下,身子向前倾着专注地磨着,借着月光,我朦胧地看到父亲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现在想来,父亲的笑容是有一定的意义的,那是对生活的一种希望,对家庭的一种满足,面对着即将收获的庄稼,想象着一家人一年的生活又有了保障,谁的心里能不高兴呢。

  父亲把这些农具磨好以后,整齐地放在一起,然后又开始坐下来,把那些分格器和木杈啊什么的木制农具一一拿在手上,看哪些口子松了,头不尖了,都认真地收拾一遍,这才和忙完家务的母亲一起坐下来给我们讲故事,拉家常,院子里不时传出我们兄妹三个脆爽的笑声,那样的夜晚虽然没有时令的干鲜水果,也没有美酒佳肴,有的只是亲情的温暖以及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老家是四合院,后面一排上房,前面都是空空的大院子,母亲把前面的空地方拾掇了种了些很普通的蔬菜,普通就是很容易打理又很肯长的那种青菜了豆角了什么的,由于不缺水,又经常翻土,这些蔬菜长势很好,虽然只是那么几畦,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五月时节,韭菜油绿油绿的,金达白在月光下,叶片泛着青光,长长的豆荚秧攀附在搭起的木架上,碎碎的花儿随着夜风的吹拂,馨香弥漫着整个院落。那温馨清爽的感觉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醉人。

  麦黄时节,所有的人都是兴奋的,只为了半年的辛苦马上就得到丰实的回报了。家家户户的女人都把自己的面磨好,油磨好,酱油醋等调料准备的充足了,到忙了的时候就不用为吃的去浪费时间了。等这一切都准备妥当,麦子也已经黄透了,饱满的麦穗开始把头微微向下勾,那神情让我想到了十八九岁少女那初恋的娇羞。站在田野边放眼望去,一望无际金黄色的麦浪随风整齐地摆动着,好象是在迎接着主人把它快快收割归入粮仓。

  这时候就开始套播玉米或者大豆,套播就是用两根细细的木棒制作的一头尖,另一头是分开的那种分格器,用尖的一头插进密密的麦畦里,把麦畦分开,这样就可以用小尖锨在地上挖出一道深口,然后把玉米或者是大豆种子放进去,抽出铁锨的时候,两边的土自动就把种子盖住了。就这样,每隔上几寸种上一下,种几下就要挪动一下分格器一直向前走。想起初二那年的夏天,学校放麦假,我也随着母亲去麦田套播玉米,母亲给我分了一个最小的分格器,一个小铁锨,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干着,可是任凭我怎样努力,母亲还是远远地把我甩在了后面,汗流浃背的我越干越来气,干脆扔掉手中的家伙,一屁股就坐在了地头的田埂上,再也不想起来。   坐在地头的感觉真好,头上是浓密的树叶遮成的一把大凉伞,把毒辣的阳光挡在了树顶上面,只是一会儿,头上的汗珠就不见了。随手摘下身边的一个酸木浆叶子放在嘴里,酸酸的、脆脆的感觉爽极了。再看看草丛上面的蝴蝶欢快地飞舞着,听田野上空布谷鸟清脆的歌声,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想睡觉。就这样一直坐着,也不管母亲一个人在地里面辛苦地来回套播着,直到太阳直直地升到我们的头顶,母亲才不情愿地从田里出来,邀我一起回家。回去的路上,还是母亲把我的分格器和小铁锨连同她的一起抗在自己的肩上,让我空手跟着走。现在想来,母亲是多么地勤苦和大度,她把一切痛苦都自己承担,从不计较我干的好坏多少,只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幸福!

  套种完毕,就是收割麦子的时间了。家家的地头都有一个平整的场地,为了是把割下的麦子拉到场里,晒上几天,再用牲口拉上石碾在麦子上来回走动,直到麦子和麦穗完全脱离,把上面的麦草用木杈挑开,就剩下了下面厚厚的一层麦子,这就叫碾场。碾场都是在太阳最毒的中午,我不喜欢,我害怕太阳把我细嫩的皮肤晒得火辣辣的疼。这种恐惧感让我极讨厌碾场,而父母亲好象对热没有多大感觉,即使是太阳再厉害,他们依旧干得很起劲,望着堆积如山的麦子,他们的脸上始终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碾过的麦子堆在场地中央,等到第二天再晒上一天,才装进袋子拉到家里保存。然后再收割第二块地的麦子,我家当时的麦地有三四块,碾场就需要好多次,等到完全收闭要持续十天左右。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需要看场。看场是在晚上,在平整的场地上铺上一张苇席,放上一个枕头,一条毛巾被,躺在上面睡觉。说是害怕有贼偷麦子和厂里的农具,其实哪有什么贼呢,家家户户的场地相连着,每家都有看场的人。可白天和晚上是有天壤之别的,白天是热火朝天地干,晚上是躺着边凉快边谝闲传。

  我不喜欢碾场,可我却喜欢看场,那样的夜晚真的很美,月亮很亮很亮,黑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躺在苇席上,看夜空的浩大无边,想象着银河岸边的牛郎织女,天庭里的玉皇大帝……身边凉风习习,蛙鸣声声,蛐蛐动人的歌唱,间或有旁边看场老汉那粗哑的歌唱: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那两个公差好似牛头马面,我和他一说话,他就把脸翻,哎……这边老汉的唱腔没有停下,那边就有嗓音清脆的女人唱起来了:谁不说俺家乡好,一而呀而喂……在寂静的夜里,这些唱腔混合在一起和着悦耳的蛙鸣真是一曲丰收的田园合唱。

  这样的时候,我就躺在场地的席子上,眯着眼睛看昏雾笼罩的大地、看灿烂的夜空、听啾啾虫鸣,父母亲在我身旁谈话的内容我一概不知。就这样,一直到沉沉地进入梦境。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兄妹三个相继离开了家乡到了不同的城市生活,父母亲也随着儿女的搬迁而离开了老家的村庄。我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来越少,可每年到了五六月份,听到那轰隆的收割机鸣叫着从我的身边开过,我的心就会沸腾出一种思绪,让我忍不住坐下来,把曾经如烟的往事用饱满的激情做笔耕耘在面前的白纸上。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拿起那些笨拙的农具,再也没有机会躺在麦场里享受那醉人的夏夜,可是那曾经的过去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去年麦黄的时候,我出差路过家乡,家乡的麦田明显地少了,到处都是有着高高烟囱的工厂,那股股的黑烟把蓝天污染成灰灰的黄色。原来绿树成荫的村庄现在被一排排整齐的楼房所代替。社会的发展让今日的富裕代替了昔日的贫穷,这是令我倍感欣慰的。我只希望人们在创造富裕的同时,不要破坏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更不要改变人性最原始的那份纯真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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