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沉淀在历史中的悠然古镇
2021-12-23叙事散文杨秀芸
进了黑井古镇,我带着一种陶然自得,发短信告诉好友:“这里太安静了。”是呵,自下了火车,便似进了桃花源一般。没了沸腾的人声,没了汽车尾气的异味,没了城市的浮躁与不安,不是桃花源,又是哪里呢?这让我想起台湾导演赖声川的著名话剧《暗恋桃花源》,剧……
进了黑井古镇,我带着一种陶然自得,发短信告诉好友:“这里太安静了。”
是呵,自下了火车,便似进了桃花源一般。没了沸腾的人声,没了汽车尾气的异味,没了城市的浮躁与不安,不是桃花源,又是哪里呢?这让我想起台湾导演赖声川的著名话剧《暗恋桃花源》,剧中的老陶误入“落英缤纷”的桃花源,却惊讶的发现妻子春花和奸夫袁老板在这个人间仙境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老陶在经历了一番痛苦挣扎之后,终于在两人的感化之下得到了心灵的平和。这时的老陶却选择了回到现实。黑井——这个酝酿着千年盐文化的古镇,给了我无限的遐想。这里,将会是寻求幸福与平和的一隅吗?
现实与梦境很近,正如暗恋桃花源,又正如这千年古镇。她清新得像一位美丽的少女,从厚重的历史走来,又不濯现实的世故。她骄傲却不自大,她朴实却不自闭。正当我张望这片神奇土地上的一花一草一叶一木时,竟恍惚感觉到这旅途本身就是一场现实与梦境的交错重叠。马车咯吱咯吱的响声诉说着千年盐路的艰辛,奔腾的龙川江讲述着这段悠长的历史,光洁的石板地面谱写着无数动人的诗章。
马儿的尾巴摆个不停,时不时在我裸露的脚踝上落下簌簌的响声。我和马车的主人坐一排,他一面执鞭,一面跟我讲起黑井的人事。这地方太小,用不着十分钟你就能走通城,你随便问个人说卖瓜子的他们就会告诉你我家往哪里走。到了镇上,我才体会到镇子确实小。那一条不到一米宽的小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特色商品。古朴有致的民居完好的保存了近百年,依稀看得见历史的风霜遗留下的点点疤痕。那些疤痕是真实的,不似现今很多模拟的古镇失了本真,显得空洞洞。街上看不到熙攘的人群,本地人都在商店里忙活着各自的营生,在街上闲逛的仅只是小镇的匆匆过客。拐过几道弯,穿过几条巷,找到一个僻静之所——锦绣坊。锦绣坊建于明洪武26年,因景色如锦似画著称。相传“诸葛武侯驻师于此,有伤疾病不能徒行者相聚成村。”走过千年历史,锦绣坊依然美丽,朱红的门窗显露出古时小镇人家的富足,坐在门外缝绣花鞋的老奶奶安详而宁静,时不时有鸟雀停落地面。这锦绣坊通往黑井唯一的学堂文庙,又因了悠久的历史显得多了文化的韵味和气质。那些石块垒起的房屋,朱红的门窗,和石板地面相互映衬的灰瓦片,以及窗台前赏心悦目的鲜花,是那么强烈的表达着锦绣的意味。锦绣不再是书本中的精美艳丽,锦绣是天然的镌刻在祖祖辈辈生活中的独特气质。至此,我发现,黑井并不小,它五脏六腑蔓延的都是今天我们所无法到达的传统的根系。
我在这片桃花源里尽情享受着都市生活所没有的宁静。第一站——飞来寺。飞来寺始建于明洪武年间,传说这座寺庙原位于龙川江对岸的玉壁山上,却在一夜之间矗立于对岸的危崖峭壁之端,故为“飞来寺”。在山林里,深深吸一口气,呼出都市里积压许久的嘈杂哀愁,像是做了一回活神仙。飞来寺必途经金泉亭、听涛亭和第三亭。在听涛亭里,细细聆听江水的伟岸和豪放,别有一番情趣。慢慢的,那蜿蜒曲折的江水也有了悦耳的音节,小镇的安宁慢慢沉入江心,带着历史波浪的激昂和千年后的沉寂。到达半山腰,飞来寺如一块悬石屹立,宁静中有了些来自庙宇的神圣。进到庙中,一个僧人向我微笑,忽然觉得这飞来的庙宇不再高高在上,亲切感像一阵清风拂过脸庞。庙中有一株石榴树,想必每年庙里的出家人都摘石榴花吃。黑井早在明朝就有了吃石榴花的传统。这里的石榴花软而细腻,加上韭菜炒了吃,再来一壶当地的小灶酒,胜过活神仙。大自然把石榴花和小灶酒给了这里,还不忘加上天然水滴。飞来寺旁的山凹里常年滴着山泉,僧人告诉我这山泉水好喝,品一品,真有股山野的味道。下山时,忽然下起了雨。许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泥土的清香味,夹杂着树叶青草的鲜,想着回到城市便嗅也嗅不到青草味,于是拼命地想把这郊野的味道埋藏在心里。雨水溅起的泥钻进了裤腿,我提着鞋,光着脚丫走在石板路上,念着东坡先生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再看看山下的龙川江和江边的古镇,心中一番感慨,感慨一个遗落人间的小镇一路走来也无风雨也无晴,感慨人生就该如雨中行路这般豁达。应了东坡先生的词,过了一会,雨停了,雨后的小镇更美了。
到黑井一定要去古盐场走一走,应该说,没有盐,就没有黑井的昨天和今天,没有盐,黑井就将永远被埋没在历史的烟云中。历史上,盐对于城邦的经贸发展有着重要意义。有人说,玛雅文明的盛衰取决于盐。玛雅文明的确是由于盐的生产和贸易繁盛起来的,也正是因为盐,才爆发了争夺盐资源的连绵不断的战争。而黑井文明与玛雅文明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这个弹丸之地兴盛时达3万人,而今小镇却仅有3千人。而因盐而兴的黑井也因盐而衰落。古盐场在落日的余晖中展现着辉煌后的落寞。黑井是古代贡盐的重要产地,明朝时黑井盐税占了云南总税赋的67%。黑井盐采用的是井中取卤,刮碳取盐制法。在古盐场见到高达五米左右,铺满茅草的竹制大水车,甚为壮观,水车后有一深井,井旁还有一茅草搭建的蓄水房。这道工序是晒卤,首先要将井水送入蓄水房,然后通过水车将卤水过滤蒸发。晒卤后,就要将卤水送到灶房内进行熬煎。经过复杂的煎卤工艺,制成官盐。黑井盐一直使用柴火熬煎,以致于龙川江两旁的植被遭到破坏,一到冬季,山野秃秃。而随着海盐的兴起,黑井盐也逐渐衰落。黑井,这个龙川江畔的小镇,因盐而兴,也因盐而衰。
现在的黑井是一个文化旅游的好去处,大多数人去那儿并不专为看盐帮历史,更多是去感受那淳朴的民风。小镇没有城里关门闭户的习惯,家家敞开着大门,人与人之间看不见隐形门。那个午后,我独自走在通往古盐坊的小道上,一个老奶奶也赶路,我们便攀谈起来。她说,“城里人走不过我这个60岁的老奶,你倒还不错”,我想,鱼到了陆地生活也变成了无鳍的双栖动物,何况人呢,城里人不知是退化还是进化了。她还说,“到我们乡下去住,一分钱都不要”,最后她还热情的邀请我到她家住。因为太远,我只能婉言谢绝,称下次有机会再去。在黑井,人们把我当作朋友亲人,而非过客。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善意的笑,听到的都是真诚的话语。难怪那么多人冲着她的民风淳朴而来。
后来,我与马儿合影,时光仿佛定格在了那美妙的一天,我在现实与梦境中穿梭,而之后,我将搭乘列车,回到现实,正如老陶一般,不同的是老陶得到了心灵的和平,而我呢?是否仍将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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