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行散记

　　　　　　　　　　　　　山行散记 　　　　　　　　　　　　　　（一） 　　上次爬山可能是三年前的事了。山是冠山，同行的是同事，适逢深秋，红叶满地，加之是时前程不定，入目皆是一凡凄凉。而现在是七月，阳浓，树绿，草盛，花红，干净的空气，丰裕的野果，刚刚落过雨水的山地，如此美景好色，只是想想也别样了。 　　　　　　　　　　　　　　（二） 　　出行，喜人少。或许与性格有关。大多时候，愿意静走，低观，聆听。一直想为出行配一首曲子。想像中最好是古筝，琴曲也不错，陶埙更佳。两三人等，像高山流水那般，大珠小珠在山路上起落，与众多植物毫无猜忌地说话、亲近，成为它们中的一员。这样想着，山路已在眼前了。人未远，神先行，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去做的事情。 　　　　　　　　　　　　　　（三） 　　空瓶树。不知道是不是学名。但就先入为主认定了它。灌木。叶细小，与柳叶相似，边缘呈锯齿形。没有见过它开花。记忆里只留着它红色的果实。红，是那种微弱的红，又是那种经得起风雨的透骨的红。一看到它，我就回到少年时代。那时家境贫穷，女孩子的美也因此常常朴素无花。在地里劳作一天的母亲回到家时总会从布口袋里装些红果果回来，晚饭后收拾完毕，她便坐在灯下，用红线细细地把它们一个个串起来，戴在我细小的手腕上。灯光下，想必我的脸也是红红的，喜悦从小手里一溜烟儿地跑出。接下来好几天，每每走路，我就故意摆动起胳膊，渴望有人看到那串美，赞美它。而现在，人还是那人，红还是那红，果也温润饱满，却再也没有人看到少年的我，看到那份可爱的虚荣和急切。G说它的味道是酸的。我想它定是包含了另外的一种况味在里面吧。 　　　　　　　　　　　　　（四） 　　琉璃。金黄色。这两样是需要怀了神圣的心来仰望的。在高处，它们安静，庄重，遗世而独立。世俗的人来来去去。它们只是安静地存在着。流年倏忽，它们似乎总是那种模样，什么也没有少什么也没有多。L上了香。檀木的香瞬时便拥了我们。L人粗犷，心却特细。他说这山有佛怀，不论谁呆久了就会沾些佛气。听他这样说，我特意看了看卧在院角的一只犬，我们进来时，它起了身走走，却一声不吭。灰黄相间的毛色，一双眼睛黑亮沉静，神态眉目全无野蛮防备之气。G想给它拍照，但它始终不肯昂起头来。想起我们人类自喻万物之首，却不及它们的低调、宽容和不争。红楼梦里“赤条条来去”，对谁不是真言呢……此时，彼时，非此非彼。 　　　　　　　　　　　　　（五） 　　莫问来处，亦不问去处。她说这些话时神态像母亲。红底的碎花上衣，黑蓝色长裤。头发挽成一个髻。皮肤有些黑，但很健康。眼睛小，但不混浊。她虔诚地拜佛，温和地指点我手该如何，心应怎样。末了，还赠我于书。可能看我有些疲惫，临别时她让我拿一根简易的木枝做拐杖。我没要。离开寺庙许久了，我回过头。她还站在原地，整个人掩映在树木之间，像一个小小的红果。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散发着无边的祥瑞。阿弥陀佛。 　　　　　　　　　　　　　（六）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对于《锦瑟》的痴爱原来也有人不亚于我。但无言说出。一步一步地向前走。L总是走在前面。他的背影坚实宽阔，偶尔他会指着一些植物说这叫马乃那叫艾草，神态便有些像孩子。G总是轻轻淡淡地说诗，说拉美诗歌的独特说王小妮写作的内敛，他笑着对蚂蚁说“你把我当成树了”的温和，其实和一棵树一模一样……期间我们说到了两年前的那次大雨。多少年了它总是在我的生活中断断续续地落下，湿润着无边的光阴和孤独。苍凉寥阔、流水成空，无论是否有泪，也无论是否知暖，我来过了，山知道，那些不知名的花草知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