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垄上抽蔓甘薯绿

　　　　　　　　　　　垄上抽蔓甘薯绿 　　鲁北平原的人们，把甘薯称为山芋。生在农村，一马平川的土地上，我熟知花开节高的芝麻，弯腰点头的谷子，风来浪滚的麦子，微笑露齿的玉米，繁花若云的棉花，叶落摇铃的大豆……也熟知垄上抽蔓的山芋。 　　小时候，高家店分八个生产队，我们家分属第八生产队。种山芋，一般是队上自己育苗。苗炕建在队部院内，极类家中人睡的热炕，有炉口，有烟囱，有火道。把存放土井窑中越冬的山芋提上来，均匀排列在苗炕上，覆盖上塑料薄膜，晚间加盖谷草帘。炕下生火，炕上日晒，上下夹攻增温，约莫二十多天，炕上绿茸茸齐刷刷的山芋秧苗，就可以采摘了。 　　采摘山芋苗，最好选在稍阴天上午。把粗壮的采下来，打成小捆，浸泡在有水的大盆中，以备下午田中插用。种山芋，须男女老幼齐上阵，可谓人海战术矣。在筑好的垄背上，有刨坑的，有浇水的，有插秧苗的，有扶平垄背的，各司其职，忙乱而有序。刨坑浇水由壮劳力完成，插秧扶垄由弱劳力操作。队长先嘱咐插秧的：秧叶不要沾泥水，深浅要适度。再嘱咐扶垄的：要湿土抱苗，干土盖面，防止跑墒透风干死秧苗。待人们操作合格后，队长才放心。种山芋是个泥水活儿，人们两鞋泥、两手泥的样子，至今仍然清晰在我的记忆里。 　　在植物分类中，甘薯属旋花科，甘薯属，是蔓生性草本植物。别称有白薯、红薯，地瓜、山芋、红芋、番薯、红苕、金薯等，它的起源在热带拉丁美洲墨西哥等地。哥伦布由新大陆带回甘薯，献给西班牙女王，使得甘薯在西班牙栽植并推广。后来，由西班牙水手将甘薯带到菲律宾。16世纪末叶，甘薯传入我国。明代的《闽书》、《农政全书》，清代的《闽政全书》、《福州杂志》，都记载了明代万历年间，闽人陈振龙由菲律宾带回甘薯的史实。陈振龙的6世孙陈世亮及其子陈云，先后以甘薯传种于鄞州、胶州、青州、豫州，逐渐传播全国。甘薯在中国的种植历史，算来已有四百多年了。 　　山芋栽下月余，长出分枝的苗叶开始封垄。放学后，常干的活儿，就是为队里的山芋翻蔓。手拿长柳木杆，一行人呈梯形排开，把山芋蔓从垄沟这一侧翻到另一侧。说这样可防蔓节着地生根，消耗地里的养分。后来农业专家经过对比试验，发现翻蔓会导致减产。一纸通知传达下来，队里才改变了为山芋翻蔓的做法。队里还种过不爬蔓的山芋，秋天这种山芋藤上，能开出象牵牛花形状的花儿来。有淡红色，有紫色。花朵未开时卷旋着，盛开后花萼分裂，花冠若漏斗，早晨开放，傍晚凋萎。第一次看到山芋蔓上开花，很是新奇。摘下来回家拿给母亲看，母亲说她以前也没见过山芋开花。 　　山芋蔓，短蔓品种长不过1米，呈半直立生长。这就是所谓的不爬蔓山芋了，队长形象称呼这山芋品种为“懒汉”，那意思是懒人不用翻蔓吧？爬蔓的品种，匍匐地面的藤条可长达7米。藤条茎节上能发芽，利用这种再生能力，队里常剪些山芋藤枝，用来栽种晚山芋。晚山芋的块根多呈长纺锤形，更适合留种来年上炕育苗。山芋叶没有托叶，叶柄长5至30厘米之间不等，螺旋状排列茎节上。叶形有心形、肾形、掌形、三角形，颜色从淡绿到深绿到褐色到紫色，而变化多色的山芋叶，正是它品种各异而形成的吧？村里人调上玉米面蒸“糖谷”，除了榆叶、苜蓿叶、荠菜叶等，山芋叶也是很好的原料。 　　秋天里，当第一场霜把山芋叶打的蔫头耷脑的时候，队里就开始收获山芋了。用镰刀削断山芋蔓，堆放到田埂上，就可见到一墩一墩的山芋，已把土垄拱开了大小不等的裂缝。用大镐围绕一墩山芋，前方左方右方刨三镐。一提山芋梗，一嘟噜肥硕的山芋块就从松软土垄里现出了本像。队里分山芋，都是带着山芋梗分，把三五个山芋梗做捆扎，更利于山芋的搬运和贮藏。 　　我们家院中，有一眼土井窑，就为贮藏山芋而备。当初开掘这井窑时，弟弟挖土我提土，不料提土的小桶绳扣开了，结结实实把弟弟的头砸了个大包，哭着爬出井来的弟弟，说什么也不肯下井掘土了。为此，母亲特意为弟弟煮了两个鸡蛋，才哄得弟弟破涕为笑。旧井窑存放新山芋，须刮除窑壁陈土，窑底再洒几把生石灰消毒，铺上秫秸箔，就可以存放新山芋了。 　　山芋有多种吃法，可煮可蒸可烤，可切片可切条可磨粉，可以加工成粉丝、粉皮、薯脯、薯干、罐头、油炸薯片、薯丝等等。上世纪六十年代，粮食欠收，姐姐曾和村里人到黄河以南的山区换回山芋干，帮助全家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母亲用山芋粉蒸窝头、压河漏，至今我仍然记得山芋窝头的筋道，记得山芋河漏的顺滑。最好吃的，是母亲把蒸熟的山芋揭去外皮，包上红糖做的油炸糕了。可惜，节俭度日的母亲很少做给我们吃。另外，母亲在玉米粥热锅贴熟的薯片，一面有嘎渣儿，也令我记忆犹新。 　　现在的鲁北农户，种山芋的已是很少，垄上抽蔓的大片山芋，再也难以见到，以至街头上的烤地瓜比水果还贵。有时候，我也去超市里选购红中透黄的薯条，回家看电视的时候嚼吃，姑且是对以往岁月的一种怀念吧！ 山东省宁津县工商局高迎春邮码：253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