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住校旧事之二
2021-12-23抒情散文黑龙江小龙女
有一句很流行的话,来形容住校生活,那就是“三点一线”。每天的活动范围无非是宿舍,食堂,教室。民以食为天,食堂自然在住校生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1985年的校办食堂,除了两个不大的卖饭窗口和一个洗碗池之外,室内空空如野。打饭的时候很挤,没有……
有一句很流行的话,来形容住校生活,那就是“三点一线”。每天的活动范围无非是宿舍,食堂,教室。
民以食为天,食堂自然在住校生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1985年的校办食堂,除了两个不大的卖饭窗口和一个洗碗池之外,室内空空如野。打饭的时候很挤,没有人维持秩序,玉米喳子粥又很烫,装在铝饭盒里,冬天带着手套端着饭盒很受用,而其它的季节,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频繁倒手,或者用毛巾包着才能端到宿舍。
每次临卖饭窗口的人转过身,马上就有人侧身挤过去补上位置,端饭的人穿过人群走出来,队伍就一片骚动,每个人都在寻找靠前的机会,你退我进,排队位置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守规矩是令人生气的,尤其是按部就班的老实人,被“加塞”的一次次欺负……最终,有一个同学气急败坏向人群中泼了饭盒中的热粥,不少同学中彩,我也未能幸免,手臂上有指甲大一块的皮肤被烫地变了颜色,咝咝作痛,听了旁人的偏方建议,拿了牙膏,大酱等一顿乱抹。过些日子,留下一个疤瘌,也就不以为意了。
其实,大家也不喜欢挤,只是饭有时候做的少,去晚了就买不到,只能挨饿。卖副食的多是流动的商贩,不容易遇见,况且要粮票,又贵。这样一来,买饭总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精神在里面。
混乱的秩序,也能有意外的收获。有一次,卖饭的工友也许看着大家挤的可怜,正在卖的汤,竟然不要钱了,凡是伸进窗口的饭盒就给打一小水瓢汤。我听说了还不信,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我捏着钱,把饭盒递进窗口,只听水瓢接触饭盒的声音,手腕子一沉,就听她叫,下一个。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汤里有白菜土豆丝,油很少,但是勾着很浓的芡,很稠,吃到嘴里很舒服,也特别香。
后来学校执行了订饭的制度,班级的生活委员,周周都要认真地画表,订饭只需要在表格里画个勾……打饭的秩序有所好转,只是有点刻板。既然预订了,临时突发的情况,饭也不能不吃。有次我不舒服,胃口不开,但是饭已经订了,只能看着它一点点地失去了温度,变成了剩饭。
彼时,有哈市来我校借读的同学,他们吃着一种用塑料袋装的干面条,用开水一泡,就膨胀成了一碗面,香气飘满了宿舍。一问,才知道是一种叫“便面”的食品(方便面)。我父亲是司机,出门的机会多,我就向他要这种“便面”,并且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如愿以偿了。第一次吃“便面”的场景,很隆重。那是一个周末,离家近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宿舍的人不多,炉子烧着煤,慢慢地燃着,我拿出了饭盒装满水,放到炉盖上,等着水开。几个同学过来烤火,听我说着“便面”都来了兴趣。可是,煤着的慢,左等右等水也不开。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我像个蹩脚的演员,拿出了面快……最终在大家的注视中吞下了不合口的便面。水没开,泡的面条发艮,又以为面块儿膨胀,放了太多的水,让调料无滋无味。如今,各种口味的方便面不胜枚举,但是首次品尝便面的情景,今天想起来,倒有种难过。生活的变化真是不能预料。未来总是让人憧憬和期待。
与我临床的同学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下了晚自习,她就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个装咸菜的罐头瓶打开,吃一口咸菜,喝一口水,边聊边吃,津津有味,往往吃着咸菜喝了两杯水,她的睡前点心就结束了。我也跟着试过,发现实在不好吃。不是生活艰苦,谁能有这样的食谱呢?
新年的时候,来家里串门的亲属,拿来了不少蛋糕,都客气地说,看看老太太(我奶奶)。新年过后,我也开学了,奶奶总是把大部分蛋糕给我带着。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幸福,餐餐吃着蛋糕配着咸菜,倒没有觉得腻。估计这种吃法,也别出心裁。
从学校去城里的车比回家方便。偶尔我就去城里的大姨家。有一次,大姨给我炖了豆角、放了肉,焖了大米饭,久不见细粮的我,真是风卷残云。记得吃了四碗饭,再盛饭都不好意思了。大姨默默地看着我吃,然后拿了一个罐头瓶,把剩下的豆角给我装上。我不敢看大姨的脸,是感动还是对自己没能保持风度而惭愧?这顿饭真是空前绝后。以前,我没吃过,以后,我没吃过这么香的。
等到了高三,临近考试的时候天很热,加之压力大,热天喝热喳子粥,实在难以下咽,索性不吃饭。但一到10点,腹内叫个不停,怕同学误会是放屁,只能按住肚子苦熬下课……总觉得学习时间不够,人也犯困,仿佛被掏空般虚弱。听说班里总考第一的男生,喝蜂王浆(一种补品)提神,还冲麦乳精(一种粉状的饮料)解渴,总是精力充沛。就没有考虑父母的经济状况,回家提出:这段时间也让我喝蜂王浆吧?爸爸没吱声,晚上妈妈说:蜂王浆挺贵的,量还那么少(一支10毫升左右),能起多少作用呢?要不,你吃水果罐头吧?这也不错,我如是想。放在平时,不生病,我如何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呢?
于是,我上学就带了个螺丝刀子,用来起罐头。首次出师不利,起罐头笨手笨脚,食指被罐头铁盖划了个大口子,血滴到了瓶里,没吃就被糟蹋了,但我怎么舍得扔呢?最后闭着眼睛吃了下去,没尝出血腥味。
大宿舍实在太闹了,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同学们多数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搬出大宿舍。我也和两名女生一起在学校附近找了一户人家,跟房东家的一个没出嫁的女儿睡一个炕。休息条件比在学校的时候好多了,只是两个月的房租就等于半个学期的宿费。当时,只为自己寻求方便,并且有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任性,学会了先斩后奏。行李搬到了出租屋,父母做的只有交费了。
这段住校生活,是走向社会的预演,也让我品尝到离开父母羽翼下的种种不易。他们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我学习上的要求,尽可能改善我的学习条件。原来,只有他们的爱最无私,无价格,无目的,无条件。成长是一种痛,但是对于父母来说何尝不是?我仿佛是一颗卫星,想挣脱又依赖。运动的离心力都是一种叛逆。
父母的爱是伟大的责任,他们宽容、隐忍,是最温暖和煦的风,我终于像风筝一样寻到自己的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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