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布谷声声故乡情
2021-12-23抒情散文海怡
天刚蒙蒙亮,窗外忽然传来布谷鸟的鸣叫,还以为自己在梦中,努力睁开迷朦的双眼,静心细听,才知道真的是布谷鸟在叫了。这熟悉的声音,拨动着我的心弦。这是我离开故乡多年到城市之后极少听到的天籁之音。我动情的跑到阳台,寻声远望,窗外,那远了又近、近了……
天刚蒙蒙亮,窗外忽然传来布谷鸟的鸣叫,还以为自己在梦中,努力睁开迷朦的双眼,静心细听,才知道真的是布谷鸟在叫了。
这熟悉的声音,拨动着我的心弦。这是我离开故乡多年到城市之后极少听到的天籁之音。我动情的跑到阳台,寻声远望,窗外,那远了又近、近了又远的布谷鸟的鸣叫,是在召唤我那颗早已逝去的童心复苏么?此时此刻,我的心随着布谷鸟的鸣叫飞向了故乡遥远的齐鲁大地那翻滚着麦浪的广袤原野。
儿时的故乡,每当进入石榴花初绽的夏季,便可听到布谷鸟的鸣叫。在故乡平原上流传着:“一夜榴花红,十里布谷声”的民谚。布谷声声中,乡亲们磨锐镰刀,铺平麦场,准备将饱满的麦子颗粒入仓。一年中,这是要与老天抢时间、斗智慧的最紧张的几日。那第一镰不能下早,也不能下晚。早了,麦正青,粒尚欠着火候;晚了,风吹麦裂,或一场不期之雨突至,自是减了收成的。
清晨会与爷爷一起走出村庄,走向田间弯弯曲曲的小路——晨曦中,远远地望去,阡陌纵横的田野上已有早起的乡亲劳作的点点身影和仨俩不急不躁正在小路上赶往田野的乡民们。默然回首,在曙色笼罩下的村庄,一缕一缕的炊烟正相继慢慢升起。每当此时,便有布谷鸟一声悠长,一声短促的鸣叫,从那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泥土湿润的清香,在故乡那广袤的田野上回荡。
走在前面的爷爷,会忘情地弯腰,伸出粗壮的手把麦搂到怀里,低头闻闻新麦的清香,掐一根穗子,合掌一碾,掌心裸出赤红饱满的麦粒,吹一口,丢到嘴里,皱纹结成了菊花瓣的脸上漾过一丝得意。他那一嚼,便知麦子的老嫩程度。然后告诉我麦子熟了几成,估摸着还有多少日子就可以开镰。村边地头上遇到本家的爷爷伯伯们,议论的也多是哪一天芒种,五月五端午节还有没有闲工夫做好吃好喝,哪个品种的麦子耐旱,前几天没落过雨这会麦子穗大粒饱,谁家的麦子肥施得壮,夜里一阵大风麦子睡了一地,收的时候就不好割等,他们的议论合着布谷鸟鸣叫永远的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此时的布谷之声唤醒了我尘封的记忆,当年的麦收往事不时的在脑海中闪现。 在麦子还没熟的当口,会央爷爷带我去赶集,我知道布谷声起时,桑椹便熟了,集市上有肥嫩的桑椹,爷爷会买给我吃,我常常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最终吃成一张小紫嘴。那是一年中最令我满足的时刻,而带来这种满足的,我认定是那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的神秘的布谷鸟。
集市上摆满了割麦镰、扫帚、筛子、木杈、簸箕等。在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时看到有些胳膊弯里搭着割麦镰,肩上挎着自家缝制的各式各样的布兜,里面塞几件夹衣的男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在街上走。爷爷有时会走过去与他们说话,并告诉我这是外乡来的割麦客,是帮助没有劳动力人家割麦子的。看那些麦客一脸的黝黑,满目的混沌,好象他们除了有一身割麦的力气外什么也不能干似的。麦客打听着哪儿麦熟得早,劳力少的人家则探问着哪方的麦客活儿干得好。饭时农家小院的大树荫下,一定摆上了酒菜、烙饼和茶水,主人会在院门口翘首企盼这些 “割麦客”的到来。 打麦场上,除去了冬春任性蔓延侵占的杂草,爷爷套上老牛用铁耙趟平,待到收割的前天,泼水整理。 旧的麦镰锈了,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小河边树影婆娑,“嚯嚯”的磨镰声和乡亲们的欢声笑语在月光中回荡。 布谷声声,人心切切。麦香溢荡的广袤大地上,辛勤的乡亲们开镰了,收获着金色的“希望”。 平常的日子,耕播锄耙,尽可以缓缓地来,只有麦收是龙口夺食。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再困再乏也少有歇息。大人们顶着烈日与请来的麦客一起,手挥镰刀,将一望无际黄橙橙的麦子一绺绺割下,然后绑扎成捆,全家上阵,或背、或担、或用牲口驮,或用平板车拉。用不了几日,那放在大田里的麦捆便都集中到了麦场上,一个一个的大麦垛,比个头儿似的站成各种姿势。这时候,若碰到谁的笑脸,那该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舒坦。 看着别人把积蓄了几十天的精力有滋有味地挥洒在麦地里,麦子还没熟的人家就急了,手里痒痒的,心里慌慌的,睡觉没瞌睡,吃饭没味道,一天能往地里跑上几趟。其实,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日子,却好像几年似的。就是在这一两天里,人心里象是揣了一疙瘩木炭火,家里坐不住,远远地看去黄亮亮铺天盖地的麦子翻着波浪,拿了镰刀拉了车子走到地边上看看,不行不行,麦子还泛着绿呢。太阳火辣辣的,可就是不愿在家里摇扇纳凉,在村边树阴下抽烟胡侃,顶着烈日听着那布谷急急的“快快收割”地鸣叫,在地畔上一遍遍的转悠,一次次地观望,越转心越慌,越看人越急,直到开镰把麦子割倒运到打麦场上才露出笑脸。 “五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刚才太阳还当头照,一会儿天空乌云翻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雨前,麦场上一片忙乱,大家会齐心合力杈的杈,挑的挑,扫的扫,把晒着的麦子重新垛起,盖上芦苇席子。 我和一群童年的伙伴站在麦场的屋檐下台阶上,看豆大的雨点把麦场积水敲打的冒起小白泡,随风明明灭灭,我们会高兴的又蹦又跳,还齐声喊着:“一点一个雨泡子,三天不摘草帽子。” 全然不顾大人们的心焦,我们还不懂,雨下久了,麦垛会发热,麦子会发芽变霉。 雨过天晴,乡亲们把麦场上的积水扫干,把麦垛摊开晾晒,等到中午,爷爷们会头顶烈日,光着褐色的脊梁,肩上搭一条湿毛巾,牵着牛绳,炸着响鞭,石磙“咿咿呀呀”追逐着奔忙的牛蹄。晒焦了的麦秸,被石磙轧得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那布谷鸟又在“布谷布谷”的叫了,我们一群孩子站在麦场边的杏林里,吃着甜甜的黄杏,合着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你在哪里,我在山后,山后下雨,快来躲避”,这是我们当年对布谷啼鸣的一种配语,在它们穿梭云间不知疲倦的啼叫中,许多往事像放电影一样过去了,人生的驿站也像电影镜头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如今想来,与其说和家乡越来越远,倒不如说和那些往事越来越远,或者和那些给了我所有少年情怀的事物越来越远了。 如今收麦,一不用镰割,二不用牛拉、场打。小收割机都不愿使了,嫌麦糠扬不尽,全都用大收割机了;打麦的场景已不复存在,农村麦收机械化已深入田间地头,乡亲们再也不用灰头土脸的站在打麦机下,紧张地往机器里塞麦捆了,这是很大的进步,这种进步让我颇感欣慰。村庄田野,虽然固执地守望着,岁月却把它们的沧桑,封存在记忆里。而今布谷鸟又如约而至,啼叫声里,已不再有旧时的匆忙,只是一种信念和对一个季节的问候罢了。 五月的乡亲们的艰辛苦涩酸甜,已成为我对故乡村庄、田野和布谷鸟的一种念想了。 2008.5.31
走在前面的爷爷,会忘情地弯腰,伸出粗壮的手把麦搂到怀里,低头闻闻新麦的清香,掐一根穗子,合掌一碾,掌心裸出赤红饱满的麦粒,吹一口,丢到嘴里,皱纹结成了菊花瓣的脸上漾过一丝得意。他那一嚼,便知麦子的老嫩程度。然后告诉我麦子熟了几成,估摸着还有多少日子就可以开镰。村边地头上遇到本家的爷爷伯伯们,议论的也多是哪一天芒种,五月五端午节还有没有闲工夫做好吃好喝,哪个品种的麦子耐旱,前几天没落过雨这会麦子穗大粒饱,谁家的麦子肥施得壮,夜里一阵大风麦子睡了一地,收的时候就不好割等,他们的议论合着布谷鸟鸣叫永远的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此时的布谷之声唤醒了我尘封的记忆,当年的麦收往事不时的在脑海中闪现。 在麦子还没熟的当口,会央爷爷带我去赶集,我知道布谷声起时,桑椹便熟了,集市上有肥嫩的桑椹,爷爷会买给我吃,我常常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最终吃成一张小紫嘴。那是一年中最令我满足的时刻,而带来这种满足的,我认定是那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的神秘的布谷鸟。
集市上摆满了割麦镰、扫帚、筛子、木杈、簸箕等。在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时看到有些胳膊弯里搭着割麦镰,肩上挎着自家缝制的各式各样的布兜,里面塞几件夹衣的男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在街上走。爷爷有时会走过去与他们说话,并告诉我这是外乡来的割麦客,是帮助没有劳动力人家割麦子的。看那些麦客一脸的黝黑,满目的混沌,好象他们除了有一身割麦的力气外什么也不能干似的。麦客打听着哪儿麦熟得早,劳力少的人家则探问着哪方的麦客活儿干得好。饭时农家小院的大树荫下,一定摆上了酒菜、烙饼和茶水,主人会在院门口翘首企盼这些 “割麦客”的到来。 打麦场上,除去了冬春任性蔓延侵占的杂草,爷爷套上老牛用铁耙趟平,待到收割的前天,泼水整理。 旧的麦镰锈了,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小河边树影婆娑,“嚯嚯”的磨镰声和乡亲们的欢声笑语在月光中回荡。 布谷声声,人心切切。麦香溢荡的广袤大地上,辛勤的乡亲们开镰了,收获着金色的“希望”。 平常的日子,耕播锄耙,尽可以缓缓地来,只有麦收是龙口夺食。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再困再乏也少有歇息。大人们顶着烈日与请来的麦客一起,手挥镰刀,将一望无际黄橙橙的麦子一绺绺割下,然后绑扎成捆,全家上阵,或背、或担、或用牲口驮,或用平板车拉。用不了几日,那放在大田里的麦捆便都集中到了麦场上,一个一个的大麦垛,比个头儿似的站成各种姿势。这时候,若碰到谁的笑脸,那该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舒坦。 看着别人把积蓄了几十天的精力有滋有味地挥洒在麦地里,麦子还没熟的人家就急了,手里痒痒的,心里慌慌的,睡觉没瞌睡,吃饭没味道,一天能往地里跑上几趟。其实,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日子,却好像几年似的。就是在这一两天里,人心里象是揣了一疙瘩木炭火,家里坐不住,远远地看去黄亮亮铺天盖地的麦子翻着波浪,拿了镰刀拉了车子走到地边上看看,不行不行,麦子还泛着绿呢。太阳火辣辣的,可就是不愿在家里摇扇纳凉,在村边树阴下抽烟胡侃,顶着烈日听着那布谷急急的“快快收割”地鸣叫,在地畔上一遍遍的转悠,一次次地观望,越转心越慌,越看人越急,直到开镰把麦子割倒运到打麦场上才露出笑脸。 “五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刚才太阳还当头照,一会儿天空乌云翻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雨前,麦场上一片忙乱,大家会齐心合力杈的杈,挑的挑,扫的扫,把晒着的麦子重新垛起,盖上芦苇席子。 我和一群童年的伙伴站在麦场的屋檐下台阶上,看豆大的雨点把麦场积水敲打的冒起小白泡,随风明明灭灭,我们会高兴的又蹦又跳,还齐声喊着:“一点一个雨泡子,三天不摘草帽子。” 全然不顾大人们的心焦,我们还不懂,雨下久了,麦垛会发热,麦子会发芽变霉。 雨过天晴,乡亲们把麦场上的积水扫干,把麦垛摊开晾晒,等到中午,爷爷们会头顶烈日,光着褐色的脊梁,肩上搭一条湿毛巾,牵着牛绳,炸着响鞭,石磙“咿咿呀呀”追逐着奔忙的牛蹄。晒焦了的麦秸,被石磙轧得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那布谷鸟又在“布谷布谷”的叫了,我们一群孩子站在麦场边的杏林里,吃着甜甜的黄杏,合着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你在哪里,我在山后,山后下雨,快来躲避”,这是我们当年对布谷啼鸣的一种配语,在它们穿梭云间不知疲倦的啼叫中,许多往事像放电影一样过去了,人生的驿站也像电影镜头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如今想来,与其说和家乡越来越远,倒不如说和那些往事越来越远,或者和那些给了我所有少年情怀的事物越来越远了。 如今收麦,一不用镰割,二不用牛拉、场打。小收割机都不愿使了,嫌麦糠扬不尽,全都用大收割机了;打麦的场景已不复存在,农村麦收机械化已深入田间地头,乡亲们再也不用灰头土脸的站在打麦机下,紧张地往机器里塞麦捆了,这是很大的进步,这种进步让我颇感欣慰。村庄田野,虽然固执地守望着,岁月却把它们的沧桑,封存在记忆里。而今布谷鸟又如约而至,啼叫声里,已不再有旧时的匆忙,只是一种信念和对一个季节的问候罢了。 五月的乡亲们的艰辛苦涩酸甜,已成为我对故乡村庄、田野和布谷鸟的一种念想了。 2008.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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