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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少年的瓜园情怀

2021-12-23叙事散文范廷伟
芒种节气一到,便是“三秋不如一麦忙”的季节了,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是苍黄入眼的成熟庄稼。初夏时节的微风,从远山层次分明的青翠处徐徐刮来,在阳光火辣辣的映照中,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灿灿的金色,像一幅经典的水粉画,天地间早也已被一种浓酽的麦香所笼罩。麦……
  芒种节气一到,便是“三秋不如一麦忙”的季节了,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是苍黄入眼的成熟庄稼。初夏时节的微风,从远山层次分明的青翠处徐徐刮来,在阳光火辣辣的映照中,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灿灿的金色,像一幅经典的水粉画,天地间早也已被一种浓酽的麦香所笼罩。麦收季节也是和瓜果梨桃同步上市的季节,这不,城里或者乡下的树荫下、屋墙边、公路旁、地头上已经有辛勤的瓜农,开着农用三轮车在叫卖西瓜和甜瓜了。   每年清明,是人们种瓜点豆的时节。从我开始记事起,就是生产队模式,每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菜园、瓜园,实行集中种植、集中分配。馋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共同的天性,那时诱惑力最大的莫过于是瓜园了,到田地里挖野菜时,从瓜园旁路过都要仔细看看瓜秧的长势如何。日思夜盼熬到小满节气,便有白皮的莦瓜上市了,多是一些走村串巷的商贩,推着小推车叫卖,在街头巷尾玩耍的孩子们,每逢听到抑扬顿挫的叫卖声,马上跑回家纠缠起奶奶来,在她们的胳膊肘上打拽咕辘,哭叫连天、抡风使气,最终缠得老人没有办法,只好从粮食囤里挖地瓜干,颠着个小脚去给孙子孙女换莦瓜。这些白皮的莦瓜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嫩嫩的,脆脆的,几乎没有什么甜滋味,既能给孩子们解解馋劲,也能切片用麻汁和蒜泥拌凉菜。还有一种瓜叫丫莦瓜,每个蔓叉长一个莦瓜,味道和白莦瓜、花莦瓜、黑莦瓜长相基本差不多,样子长长的,价格也比较适中,消费者多集中在乡村集贸市场和农村的街头巷尾,在春末夏初这段温润如玉的短暂时间里,倒是颇受人们青睐的一种时令瓜果。   在瓜园里负责种植管理的,多是一些责任心很强的瓜把式,他们有着多年的种瓜经验,记得种瓜是要施足底肥,又不能在同一块地里种重茬,栽培管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为了给瓜蔓拍墩或有选择地剡瓜,瓜农要整天蹲在地里,累得双腿发酸、两眼发花,头脑发晕,有时侯累得直不起腰来。那些最先成熟的是一些圆圆的甜瓜,它们的名字很是恰如其分:羊角蜜是一种状如羊角的甜瓜,落花甜则是花刚落掉便断了苦味,到口酥是一种脆而甜的甜瓜,白糖罐是糖份特高的甜瓜,癞蛤蟆皮则指甜瓜的瓜皮不太好看,还有一种状似小南瓜的甜瓜名曰金庆子,俗名叫“老太太欢喜,”喻指甜瓜绵软,很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年人食用。这些甜瓜成熟时间稍微有差别。队里分甜瓜时,孩子们像过年一样欢乐、兴奋。麦收以后,大人们走亲访友都要特意带上一些甜瓜,他们带上的是自己心情的无限甜蜜,带回的是亲朋好友的深情厚谊。非常有意思的是,我们当地有半年叫媳妇(未婚妻)的风俗,她们精心挑选的到口酥、羊角蜜和白糖罐等甜瓜,水份大、糖份高、甜脆可口,在婆家得到人们的品尝和啧啧夸赞以后,未婚妻的脸上会羞涩地露出像甜瓜瓤一样通红甜美的笑容。结婚这么多年了,妻子经常不厌其烦、明知故问地问我,当年她到我家带的甜瓜甜不甜?随后就是感叹二十多年来,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甜润爽口瓜果的惆怅与遗憾。   当西瓜即将成熟的时候,孩子们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到了生产队的瓜园里,纯朴乡村里长大的孩子,在清澈而单纯的童年记忆里,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有过偷瓜的“不良”记录。那些黄瓤的桃尖西瓜、那些红瓤的里皮西瓜、那些沙瓤的花皮西瓜,那些形状怪异的枕状西瓜,曾经诱惑得孩子们牺牲了几乎整个夏天的午休时间。我也有过偷瓜的“辉煌”历史,几个小伙伴戴上柳条编制的草帽进行简单地伪装,娇嫩的胳膊被宽大的玉米叶划出道道鲜明的血痕,自己竟然毫无知觉,我们只是像电影中的解放军战士一样,互相交换着信号匍匐前进,趁护园人午休时进行偷袭。因为是偷袭时精神紧张,根本容不得我们仔细挑选,都是庄稼不识货,拣着大的摸,有时费尽心机弄着个大西瓜,却是半生不熟的瓤口,只能懊丧地打道回府。经常祸害生产队的西瓜,看园人也积累了一些经验,自己在瓜棚下假寐,等我们缓慢地爬进瓜园腹地时,他经常出奇不意,冲着我们炸雷似的亮上一嗓子,吓得让我们三魂丢了两魂,用惊慌失措或者屁滚尿流来形容毫不为过,跑丢了鞋子、吓尿了裤子的笑话都曾经发生过。但我们乐此不疲,反而觉得很刺激、很好玩、很开心,像打了一场快乐而有趣的“局部战争。”   护园人的瓜棚是瓜园里一道别致的风景之所在。木棍搭建而成的瓜棚架上,爬满了长长的、茂密的蔓类植物,白色的葫芦花,黄色的南瓜花,紫色的扁豆花,粉色的鸡冠花,金色的洋姜花,圆圆的向日葵,玲珑的草珠珠……将不大的瓜棚装扮成五彩缤纷的宫殿,护园人惟恐南瓜秧负荷不了南瓜的重量,用草绳简单地将硕大的南瓜,悬笼在人们的头顶上。早晚的时光中,多有劳作小憩的队长和社员们,在瓜棚架下谈天说地。护园人只等队长一声令下,会到瓜田里挑选熟好的上等西瓜,放在鲜凉的井水里“拔”上几分钟,给干渴极了的社员们消暑解渴,那些红籽黄瓤的西瓜格外受社员们的喜爱,还有白籽红嘴的瓜种,护园人还要回收的。挑瓜是一门独特的学问呢,咚咚作响的西瓜不熟,卟卟响着的熟得正好,护园人的这个绝招,别人总是掌握不准。记得后来,生产队里曾引进过昌乐的无籽西瓜,所谓的无籽瓜并不是真的无籽,只不过是瓜籽少一些而已;那些小皮球似的哈蜜瓜,皮薄而脆,糖份非常高,瓜熟以后在太阳下炙晒,西瓜会自己嘭嘭爆开,有时在瓜园里摘瓜,人们不小心用脚碰一下,就会脆生生地裂开,露出红殷殷的瓜瓤来,让人馋虫探头。不知饥饱的孩子,吃西瓜往往吃得肚皮滴溜滚圆,大人们笑着扭住孩子的肚皮“打呱,”母指和食指旋转轻轻一甩,问一声看看这个“西瓜”熟了没有?一个响亮的“呱”会引出笑声一片。等瓜园拔秧了,还有好事的孩子去搜“二蔓子”瓜,品尝夏日里的最后一个西瓜。   近三十年过去了,那一幕幕曾经的童年场景,唤起了有着农村生活经历的人们的感情共鸣,那些沉落在记忆深处的美好景象,像夏日葳蕤的草木一样,在感情的沃土上肆意地疯长起来。烟云舒卷,村居点点。晨风暮雨、林喧鸟鸣中,我渴望春天初聆布谷声声的那份欣喜,那时从心到身似乎都染上了仙气;我渴望回归浑然天成、洗尽铅华的纯朴乡野,那里没有矜持与虚伪,没有拘谨与萎靡。每闻故园春意好,频频登高望归鸿。绿树成荫,麦浪翻滚里,孕育着的又是一个即将到来的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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