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归去之红

　　1．立夏。暖阳慵厌。空气断节的碎响声正在绽放。
　
　　你知道，一个季节之外，桃花已经消失了。仿佛从一开始就越来越远。归去，或隐匿，沉默。 　　挂满桃红的树，曾是一篇篇灿烂的传奇，凄美地在春的边缘飘来摆去。摇摇欲坠，就像失落惆怅的苏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翻阅着青黄的史书。缠绵哀愁，欲罢不能。但是，柴门紧闭，物是人非。时间，那已然久远的时间，让桃花之红黯淡无光，彼此穿越。或许，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被救赎：某种扭曲，枯萎，最后的惨败。 　　两片一模一样的红。盛开。消殒。从某种意义讲，这也是一种虔诚吧！在桃花的后面，绛娘的身影已越发模糊了。 　　2．“春天又要走了。”——一分钟，一分钟。多年之后，它将再一次被体认。考量。一些疼痛，牵挂，或误解，在瞬间倏然丢舍。恍若命运的失落。一簇簇火，先白后红，熊熊而起。松软。崩溃。有过浪漫主义的哀恸吗？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谎言。重重叠叠，被切掉一样。 　　没有归去，就没有红。虚假的兴致，随着流水降临到了另一个去处。幸存者的落红。从一种寂静到另一种寂静，一切不会有终结。日子合为一声声叹息。但会有什么留下来的，比如倒影，比如回忆，比如痼疾。就从内心将自己一次次放逐吧！你说，所有的原因只有一个：暮春的坠落。失传。一群仓皇奔逃的幻像。 　　3．桃的落英依然娇艳，腐烂，有着另一种鲜活的味道。“春风已上天，桃瓣轻如翦，正飞绵作雪，落红成霰。”李香君的扇子已破损。喑哑。犹如那个时代和它固有的苦难。在血红中，她重又享受属于自己的自由：一个生命。一个涅磐了的生命。（赠扇。溅扇。画扇。寄扇。撕扇。） 　　她的归去，就是回到了隐秘的生命之中。

　　从此，桃花满含纯粹的欲念，而不再轻薄。 　　4．桃花源。一个被山水显形的去处。一把锄头，几棵花草。简单和神秘，同样令人难以想象。倘若高蹈尘外，那些花卉还会不会成为他的心声？或一个词？但是，它却无动于衷。就像张旭。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朦朦胧胧，扑朔迷离。你不知道，它们要付出什么，才能赎回自己的灵魂。但是，你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惩罚。隐逸。 　　5．没有红，就没有归去。穿过，漂泊。却找不到家。这个季节已被抽空。仿佛百年的虚幻。几只蝴蝶，从哪里飞来？翅膀拍打着。它们走过的方向，去年已经走过。但是，花香还在。它们明白，这个世间，不会永远都是陈词滥调。眺望。消失在同一个姿势中。 　　两个尽头，就像两个里程。一座从桃林开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座从扇子结束：“萧然，美人去远，重门锁，云山万千，知情只有闲莺燕。” 　　桃红不再鲜艳。 　　6．风吹来，红和成千上万的词语一起飞行。归去。花，都是烂掉一半的。另一半在绽放。它们飞舞过的地方，在脚下，死去。它们将和回忆擦肩而过。从现在开始，在另一个季节重活。 　　它们明白，在那一树的红的封面下，日子将不再拥有重量。片断的意义，就是没有了意义。只有接受，或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