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绸 子
2021-12-23抒情散文强子
绸子回来了,黄色披肩卷发,高筒靴,羊绒大衣,把全村人都看呆了。她妈刘兰花也回来了,打扮的完全像个城里人,头发烫成了卷儿,半高跟的皮鞋擦得锃亮。那个刁婆娘刘兰花竟然跟着丫头过上好日子了,母亲说,真是想也想不到。刘兰花曾经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刁婆娘……
绸子回来了,黄色披肩卷发,高筒靴,羊绒大衣,把全村人都看呆了。她妈刘兰花也回来了,打扮的完全像个城里人,头发烫成了卷儿,半高跟的皮鞋擦得锃亮。
那个刁婆娘刘兰花竟然跟着丫头过上好日子了,母亲说,真是想也想不到。
刘兰花曾经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刁婆娘,是七零年从山里嫁过来的,刁蛮泼辣,大事小事都要和别人斤斤计较。他的男人生财高大健壮,在村里的辈分挺大,除了几个老人,大多数人见了他不是叫爷就是叫叔。生财倒是老实憨厚,为人也和善,却常常为了自己的婆姨给东家道歉给西家赔不是。有时候刘兰花和人骂架,生财咋劝都劝不住,就把婆姨按在地下打一顿(当然,这是给刘兰花收场的最好方式)。生财的拳头像铁锥一样打在刘兰花的身上,但刘兰花还是嘴不饶人,骂声不断,而且专拣最脏最缺德的话骂。近年来村里流行的最恶毒的骂人话基本上都是刘兰花创造出来然后被人沿用的。刘兰花惯用的伎俩一般是这样的,首先大骂,胆小或是口拙的人立马就会败下阵来,如果遇到言语俐落而且不怕骂的人,刘兰花就开始哭闹撒泼,坐在地上打滚撒赖,如果对方还不吃这一套,刘兰花就寻死跳河。小河不远,就在居民点南边几百米的地方,刘兰花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一群人,可是到了河边并没有人拦着,都是看热闹的,甚至有人起哄大喊:“跳啊,怎么不跳”,刘兰花就坐在河边哭,直到她的男人生财来把他打一顿,拖回去,这件事情才能结束。这些年来刘兰花一共跳了几次河没有人能够记得清楚,到后来人们对此也失去了兴趣,连起哄看热闹也懒得跟着去了。
绸子先前的名字叫招弟不叫绸子,由于刘兰花老爱用花花绿绿的廉价绸子给女儿缝衣服,把女儿打扮的像个戏子一样,人们就调侃着叫招弟绸子,绸子本人也十分乐意,到后来绸子就成了她的正式名字。有刘兰花这样的妈,绸子在村里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但绸子似乎并不在意,照样要挤在孩子们中间玩,别人撵她也不走。人们都说绸子是有些呆傻的,当然这种呆傻尤其体现在算术方面。绸子九岁了才上的学,个子高出其他同学一大截,可是一年级的算术题老师怎么教她都不会,偏偏数学老师又是个性子非常爆烈的人,绸子的一双手时常被教条打得肿得像馒头一样。她做每一道题都要来问我,常常是早晨把她推着搡着赶出门去,没过半天她又来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意。我们是本家,从辈数上算我应该叫她姑姑的,但她老缠着我问一些弱智的问题,我的头都被她烦疼了,骂她是猪,是笨蛋,她照样还要问,害得我不得不经常使劲去敲她的脑瓜子。
绸子实在是太笨了。有一次我和姐姐在院子里踢毽子,绸子来了,问一加一等于几?这样的问题她竟然能问出口来,昨天做作业的时候我早就告诉她了,她今天竟然又来问了。气得我肺都要炸了。我说我再也不会给你说了,让老师用教条打断你的手指头去。
姐姐悄悄地向我使了个眼色,把我拉进了屋里。 我们出来的时候绸子还站在那里,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一加一对于几是吗?那我给你举个例子,你爹加你妈是几个人?” “爷爷说他们是两口子,两个人” “对了,一加一就等于两口子。” “那两口子咋写哩?” “你就画两个嘴就是了。” 绸子喜出望外地走了,我和姐姐笑得躺在地上直打滚儿。 第二天,绸子交给老师的作业本上竟然真的在1+1=的后面画了两张嘴。老师问这是什么?她说是两口子。老师说我让你做算术题,关两口子什么事。她说一加一就是两口子,就像我爹和我妈。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小学几年,绸子一直是我的跟屁虫,渐渐我发现她似乎除了学习她一切都是正常的,很会玩,常常背着我玩骑马打战,去赵大的果园里偷杏子也像猴子一样敏捷,每次轮到我值日的时候她都不让我动手,三下两下就把卫生全部打扫干净了。而且她还是田里的一把好手,在家里干活能顶个大人。绸子上学学不了东西,又能干活,所以她连小学都没毕业就让刘兰花拉到地里干活去了。 绸子走了,我突然少了许多乐趣,有时候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偶尔也很怀念有绸子跟着的日子。常常看到绸子在地上挥汗如雨地干活,俨然是个大人的样子,真的,十三岁的绸子看上去比她妈刘兰花还高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面上学,然后工作,对绸子几乎淡忘了。后来听说绸子十八岁就去新疆打工了,过了两年结了婚,还把她爹妈接过去了。上次回家,在村口遇到绸子,想起年少时的那些事情,我有些局促不安,绸子倒很大方,她说在新疆一开始她在农场摘棉花,后来被农场老板的儿子看中了,二十一岁就结了婚。这些年农场的收益不错,她就把父母接过去帮着操个心。这次回来是要组织一批摘棉工过去摘棉花的,语气中有一种老板的派头。刘兰花站在旁边一脸的自豪,随声附和着女儿,完全没有了当初刁蛮跋扈的痕迹。 绸子这次回来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准备带着父母在新疆常住。听说到新疆后绸子的爹再也没有打过她妈,刘兰花也改了她的脾性,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母亲说,绸子出息了,看来刘兰花真的是跟着丫头过上好日子了。
姐姐悄悄地向我使了个眼色,把我拉进了屋里。 我们出来的时候绸子还站在那里,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一加一对于几是吗?那我给你举个例子,你爹加你妈是几个人?” “爷爷说他们是两口子,两个人” “对了,一加一就等于两口子。” “那两口子咋写哩?” “你就画两个嘴就是了。” 绸子喜出望外地走了,我和姐姐笑得躺在地上直打滚儿。 第二天,绸子交给老师的作业本上竟然真的在1+1=的后面画了两张嘴。老师问这是什么?她说是两口子。老师说我让你做算术题,关两口子什么事。她说一加一就是两口子,就像我爹和我妈。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小学几年,绸子一直是我的跟屁虫,渐渐我发现她似乎除了学习她一切都是正常的,很会玩,常常背着我玩骑马打战,去赵大的果园里偷杏子也像猴子一样敏捷,每次轮到我值日的时候她都不让我动手,三下两下就把卫生全部打扫干净了。而且她还是田里的一把好手,在家里干活能顶个大人。绸子上学学不了东西,又能干活,所以她连小学都没毕业就让刘兰花拉到地里干活去了。 绸子走了,我突然少了许多乐趣,有时候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偶尔也很怀念有绸子跟着的日子。常常看到绸子在地上挥汗如雨地干活,俨然是个大人的样子,真的,十三岁的绸子看上去比她妈刘兰花还高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面上学,然后工作,对绸子几乎淡忘了。后来听说绸子十八岁就去新疆打工了,过了两年结了婚,还把她爹妈接过去了。上次回家,在村口遇到绸子,想起年少时的那些事情,我有些局促不安,绸子倒很大方,她说在新疆一开始她在农场摘棉花,后来被农场老板的儿子看中了,二十一岁就结了婚。这些年农场的收益不错,她就把父母接过去帮着操个心。这次回来是要组织一批摘棉工过去摘棉花的,语气中有一种老板的派头。刘兰花站在旁边一脸的自豪,随声附和着女儿,完全没有了当初刁蛮跋扈的痕迹。 绸子这次回来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准备带着父母在新疆常住。听说到新疆后绸子的爹再也没有打过她妈,刘兰花也改了她的脾性,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母亲说,绸子出息了,看来刘兰花真的是跟着丫头过上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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