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之九——葵花开了 小鸡长大了

　　进入了七月，炎炎夏季拉开了帷幕，伴随着夏季热情的风儿，七月的北疆大地被一片片金黄色所覆盖，垦区麦田里的麦子就要成熟了。树上的蝉不知疲倦漫天叫着，看它们这样起劲吆喝的样子，该不是在催促人们赶快去收割地里的麦子吧。北方的蝉也许不清楚，这会儿南方正在闹水灾。武汉长江段告急，太湖也在告急。不知道这些消息的应该还有恓恓在这个院落里的拾荒者夫妇，院落里面临着拆迁，原来的主人已经搬到其它地方去了。空落落的院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当然也没有电视和收音机了。虽然拾荒者夫妇住在城郊，这孤陋寡闻的生活和住在深山里的山民有什么区别呢？不过这样的日子过惯了，夫妇俩倒也省去了很多烦心的事儿，安安静静过他们自己的日子也挺好的。
　　一大早，女人头戴一顶太阳帽，肩上披着一个毛巾，来到院落里察看葵花的涨势。阳光下的向日葵似乎还没睡醒，它们左顾右盼说着悄悄话。黄土地上映着它们的倩影，这是它们甩也甩不掉的伴儿，接下来一整天影子都会伴随它们左右。只怕影子有什么闪失会把向葵花喜欢阳光这样的心思抖落出来。民间有很多关于风水的说法，屋前种什么，屋后种什么都有讲究。向日葵种在屋前兴许是一件好事吧！看，女人望着这片葵花笑得多甜。

　　六月份的时候，这片土地才被开垦出来，现在地里的向日葵已经齐腰深了。城里人天天都在梦想着房前屋后有块地，种一些绿色无污染的蔬菜，不但自己家人吃，还送给朋友吃。绿色蔬菜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让人奇怪的是，这样一块来之不易的菜地，干嘛非要种上向日葵，而不种一些经济实惠的蔬菜呢？
　　男人像往常一样收拾着三轮车，他把昨天捡的垃圾摆放在院落里，等待女人精挑细选。酒瓶放在一起，硬纸壳放在一起，而那些还可以用作家用的物品则放在门口处。这时候，从平房西面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女人问男人：这是谁家在娶亲么？男人做了一个奇怪是手势，说，我昨天在路上听说，邻里张伯家的女儿被大学录取了，可能就是张伯家在放炮哩。女人露出灿烂的微笑，似乎她对男人的回答很满意。那！张伯的女儿被什么大学录取了，女人紧追不舍地问道。似乎这事情对她也很重要一样。男人挠了挠头说：像是被什么人民大学录取了，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学校，就如人民银行，人民解放军之类，光听这些名字就可以猜出来。那还用问嘛！想当初我也想上人民大学，可是阴差阳错得被北京外国语学院录取了。说着女人抿了一下嘴，露出一副十分得意的神情来。男人稍稍迟疑了一会儿，说，你那会儿上学就会有工作，现在上了大学不就那么回事，邻里刘军家的孩子上了三年大学，现在还找不到工作，整天在游戏厅里混着哩。

　　女人听到男人这样说，并没有去迎合他，而是走到那个院落里的灶膛前，用泥土勾灶膛和铁锅衔接处的缝隙来。

　　男人收拾好三轮车上的垃圾，正要离开。女人满手是泥追了过来，用手指了指西屋，说，中午我杀一只小公鸡，给你做辣子鸡，你可要早点回来吃午饭哦！眼下的小院已经不是六月初时的样子了，院子里种着玉米和向日癸，那间小狗住的房间里还养着一二十只鸡呢。地里种的向日葵应该就是要喂给鸡吃的吧！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小院里有了新气象，让人刮目相看。他们从揭不开锅慢慢渡到了庭院经济上来，这样的变化与谁会不高兴呢？苦难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们远去了，他们对生活的信念和不懈努力让他们生活有了质量人。屋里的小鸡个个精神抖擞，为这个家带来了不少喜气，而且还是一笔不小的物质财富。原先这间屋子是小狗们的窝，一派破败不堪的景象。现在小狗狗们有了新窝了，就在院落的西南角，有一个简易的窝棚，那地方也比屋里敞亮很多。
　

　
　　男人刚走不远，女人隔着葵花地又把男人喊住。呆人，不要忘了买上几瓶北京二锅头啊！男人喜欢喝酒，不过有时候收垃圾换得钱少，就没有喝酒了。没酒喝怎么办呢？男人想酒的时候就拿着空酒瓶在手里转把着，把瓶口放在鼻尖闻一闻，算是过了酒瘾了。每当这个时候女人都会悄悄地离开，躲得远远的。她父母是解放后来新疆支边的，退休以后就回四川老家了，靠着仅有的一点点退休工资，生活过得很拮据。女人虽然有精神疾病，在她心里还是很惦念父母的，有时候她背着男人给自己的父母亲寄钱，虽然每次寄上百十块钱，但是也是力所能及了，心里感到很舒服。女人只是心里觉得愧对自己的男人，男人就是有点好酒，每次只是买最便宜的北京二锅头喝。她还知道，自己的男人苦于自己没有活出男人样儿，这在男人心里是一道永远也迈步过去的坎儿。处境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呢？男人想借酒消愁，图一时之快，很久都没有见过男人醉过了。
　　如今家里有了一群小公鸡，也该让男人尝尝新鲜的肉味了。男人喜欢吃肉，不过家里一直没有断过肉吃，女人时不时会从鸡贩子那里带回一些压死的鸡，由于住在郊区，那些风驰电掣般的大货车会撞上来不及躲闪的野狗，这些狗肉没有经过放血，只有在锅里干煸一下，谈不上好吃，但是还挺有营养的。男人看看女人，说，锅里不还有狗肉吗？女人执拗不过男人，狠狠地说了一句，你这个呆人。悻悻然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男人蹬起三轮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