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三月漫步与随想
2021-12-23叙事散文古月灵秋
三月漫步与随想三月的风还是带有几分寒意,甚至早晚仍有些寒冷。出门远行,或者走亲访友,都让人们不敢轻易减去身上的衣服,消减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枷锁一样套着的那种臃肿,说厉害一些,就是轻易消减不了那种像套在迟钝、坚硬的甲壳里似的沉郁闷胀的臃肿的感……
三月漫步与随想
三月的风还是带有几分寒意,甚至早晚仍有些寒冷。出门远行,或者走亲访友,都让人们不敢轻易减去身上的衣服,消减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枷锁一样套着的那种臃肿,说厉害一些,就是轻易消减不了那种像套在迟钝、坚硬的甲壳里似的沉郁闷胀的臃肿的感觉。因为,这里毕竟是地处偏远的大西北的一个布满山岩丘壑,爬满山洼沟壑,极不起眼,地图上针尖大的小点都不属于它也不愿意指称它的地方。 一连几天,我在屋子里看书看的久了,头昏脑胀,身困力发,加之吸烟吸得厉害,便有一种沉闷不堪袭扰而来。于是就走出小屋,漫不经心地徐步转悠,或极目远眺,或目光近视左右,以放松紧绷的神经,呼吸新鲜空气,来调适自己的身心。这样,我也就有了一份闲散的心,来关顾僻静的几乎有些苍凉的小山村,在冬天远去的踪影里,一点点抓住春光的细微的行迹,捕捉住她一丝丝儿慢慢变化着的明丽起来的情思和端方从容的仪态。 向阳的墙脚也好,还是地埂也罢,已经有知名或不知名的小草、野菜们,早已按捺不住喜悦地探头露脑了。起初,嫩嫩的,带着几份鹅卵黄,继而亮绿,青绿,深绿。就像村子里忙碌的人们的心事,一天天追撵着时光的步韵,开始编织一年的新的憧憬。 这是一株叫蒲公英的野菜,庄户人家通常唤不出它叫什么蒲公英、黄花地丁的雅名,只叫它旮旯儿菜。我不知道这名字的翔实来历,也无意于引经据典进行考证,只是心里嘀咕着,这可能是因了它生长在逼仄的旮旯里的缘由吧。恕我寡陋孤闻,我也不知道,李白叫它什么,杜甫拿它怎么称谓,但我坚信它一定是从唐朝走出,走过宋朝,造访过范成大的乡野,在明清的风里雨里艰难走出,一直走到今天的;现在,它伸开双臂,舒展腰肢,用它绿剪刀似的手指,裁剪着一缕缕些微的温热,呼吸着带些寒意的空气,来证明它的存在,见证它仍有开花的美梦,仍有鲜嫩的憧憬;似乎只要一星土,一缕氧气,一丝暖,它就有理由牵着春天的衣袂,小声倾诉出自己多年从未枯竭的胸臆,说出它千年不渝的衷心和所操守的简单的贞洁。 每到旮旯儿菜扬眉吐气的时候,村子里就有了孩子们山雀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声,又有了上了年纪的鬓发斑白的老奶奶让风给摇三摆四的身影,他们一手挽着藤条编制的筐子,一手握着一天天光亮起来的小铲子,早已开始醒目亮眼地找寻它们了。一株一株的旮旯菜,被稚嫩或者苍老的手小心地剜出,带回家,经过精心挑拣,洗净裁匀,就成了农家洋芋面片里新鲜的来客,柔柔的绿,淡淡的香,氤氲出的是农家色香味俱全的日子。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植物,既可以食用,还可以入药,其功用是清热凉血解毒,消炎止痛止肿,还可防癌呢。听父亲说,旮旯菜在五八年、六零年度饥荒时,曾救过他和乡里乡亲的小命的。多可爱的旮旯儿菜呀,它以它稚拙朴素的生命,呵护过多少个春天,滋养过多少苦难的生命! 小河残冰消融,揭开隐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阴愁和烦闷,亮出清明的内心,漾起光艳的涟漪,清爽的笑靥,让天空变得温润地蓝,云朵轻逸地白。小鸟的叫声是给河水刚刚洗过似的,脆生生的,绕着那些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风筝,酝酿季节的襟怀。 就因为有这条小河,童年的我,曾在这里捕捉小鱼,拨弄虾米,光绽着屁股游水嬉戏,更多时候,还把那折叠着单纯愿望和美好幻想的小纸船一次次投进水里;在它的岸边,追逐着翅膀忽闪忽闪的蝴蝶美丽的翱翔,紧撵着蜻蜓小小飞机一样飒爽的英姿;小小少年不知愁地观看着女性小伙伴怎样琢磨着学那大人的样子来洗衣,洗菜,洗那干净纯明的乡村日子。河中的水草,记忆着村姑温柔的水莲花的羞涩,俊俏得使人心迷神醉的模样;记忆着村男那粗豪剽悍的谣曲,掺和着善意不无调皮诡谲的方言。 河边,地沿,庄前屋后,杨柳的琴弦上音符在跳,白杨的画笔冲冲欲动,杏树、梨树的眉眼闪烁;最亮的还要数那从天堂里迢迢赶来的透明的雨滴,她把深藏的爱无私地飘洒。洒在河里,水花开了;洒在杨柳上,有琴韵悠扬;洒在白杨,有画意轻舞;洒在杏树梨树上,有女子的妖冶美艳以及情窦初萌。许多人生的风景,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就从时光多漏的指缝间悄悄溜走,或者,就在我们散漫的有意无意间,带着它的美,悄无声息地随风而去。但是,多年以来,小村的风景线上灯火一样不熄不泯的美,总是与我相随相伴,意笃情深,以致成为我生命里的血液和盐分,亮丽的色彩和灼热的光芒。 踏着三月如歌的行板,土地在庄户人家的日期夜想里开始桃酥一样酥软温情,她接过包裹得严实的冬天的硬壳,亮开胸膛,那里面的药材苗苗儿,一根根新生的力量,一株株土生土长的婴儿,翻转过身子;然后在焕然一新的梦里,在更为宽广的土地的怀抱中,被小心地移栽。这时节,闲散了一冬的犁,抖掉一身的尘土和锈迹,铧开一道道犁沟,让小麦饱满的子粒,找到抒情的诗行;让大豆丰实的希冀,寻见吐芽的温床;油菜,胡麻,也不甘示弱,它们纷纷走进自己的责任田,准备着再一次生根发芽,开出黄缎子的,或者蓝格盈盈的花。是的,每个人的生命长卷中,都有属于他的充满地域色彩和文化传承的画面,构成他生命的山水风物,天空和大地。赐予我所生所养的地域,就是这样一个偏僻、贫瘠,但不无诗情画意的传承着农业文明的山旮旯儿,但我没有一丝怨和悔,心中常常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三月,我想起雪,晶莹的,白得发蓝的雪;想起它们寒风凛冽中不畏严寒的心跳,想起它们在冷酷的境遇里轻盈曼妙的舞蹈;想起它们在冰封北国的季节里灼灼的期待和殷殷的思念。一畦畦的冬麦,被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慈祥的母亲忘记自己的寒凉冷暖,生怕着凉感冒侵袭自己年幼的孩子而不住地扯被盖被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被雪花所拥抱,并且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带有体温的棉袄,在瑞雪丰年的语境里酣梦着枕着馒头睡的千年夙愿;脱去夏装的杨树柳树杏树梨树们,被雪花亲吻着,一个个带着体香的六角形的吻,叠合着久远的吐翠流芳的爱情;叫人不得不想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意境,也油然记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绮丽意象。这是怎样的生命奇观呀,是怎样一种来自自然界脱俗的生命呵护和无尘无私的生命坚守!现在,它们在哪儿? 哦,田间地头,小草高树,田禾庄稼;一星一点的绿意,一斑一驳的花红,都在雪花生灵般蓬勃盎然的梦里怀了身孕。它们孕着春天的明媚和生机,孕着夏天的葱茏和繁茂,孕着秋天的金黄和收获。雪花,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的魂儿里,在它另一种生命的旅程中无怨无艾,默默无闻从从容容地上路行进。 三月,我想起雪,想起雪一样期待着、梦想着的人们;我赞美,赞美延续着雪的期待和梦想熨贴着雪的胸襟和情怀匆匆忙碌着的人们;我也看见旮旯儿菜的平凡不经的身世,赞美旮旯儿菜不屈不挠坚韧顽强的生命力,和那呵护着春天一样呵护和滋养生命的精神。 2008.04.08草作, 2008.04.16日修改
三月的风还是带有几分寒意,甚至早晚仍有些寒冷。出门远行,或者走亲访友,都让人们不敢轻易减去身上的衣服,消减整整一个漫长的冬天枷锁一样套着的那种臃肿,说厉害一些,就是轻易消减不了那种像套在迟钝、坚硬的甲壳里似的沉郁闷胀的臃肿的感觉。因为,这里毕竟是地处偏远的大西北的一个布满山岩丘壑,爬满山洼沟壑,极不起眼,地图上针尖大的小点都不属于它也不愿意指称它的地方。 一连几天,我在屋子里看书看的久了,头昏脑胀,身困力发,加之吸烟吸得厉害,便有一种沉闷不堪袭扰而来。于是就走出小屋,漫不经心地徐步转悠,或极目远眺,或目光近视左右,以放松紧绷的神经,呼吸新鲜空气,来调适自己的身心。这样,我也就有了一份闲散的心,来关顾僻静的几乎有些苍凉的小山村,在冬天远去的踪影里,一点点抓住春光的细微的行迹,捕捉住她一丝丝儿慢慢变化着的明丽起来的情思和端方从容的仪态。 向阳的墙脚也好,还是地埂也罢,已经有知名或不知名的小草、野菜们,早已按捺不住喜悦地探头露脑了。起初,嫩嫩的,带着几份鹅卵黄,继而亮绿,青绿,深绿。就像村子里忙碌的人们的心事,一天天追撵着时光的步韵,开始编织一年的新的憧憬。 这是一株叫蒲公英的野菜,庄户人家通常唤不出它叫什么蒲公英、黄花地丁的雅名,只叫它旮旯儿菜。我不知道这名字的翔实来历,也无意于引经据典进行考证,只是心里嘀咕着,这可能是因了它生长在逼仄的旮旯里的缘由吧。恕我寡陋孤闻,我也不知道,李白叫它什么,杜甫拿它怎么称谓,但我坚信它一定是从唐朝走出,走过宋朝,造访过范成大的乡野,在明清的风里雨里艰难走出,一直走到今天的;现在,它伸开双臂,舒展腰肢,用它绿剪刀似的手指,裁剪着一缕缕些微的温热,呼吸着带些寒意的空气,来证明它的存在,见证它仍有开花的美梦,仍有鲜嫩的憧憬;似乎只要一星土,一缕氧气,一丝暖,它就有理由牵着春天的衣袂,小声倾诉出自己多年从未枯竭的胸臆,说出它千年不渝的衷心和所操守的简单的贞洁。 每到旮旯儿菜扬眉吐气的时候,村子里就有了孩子们山雀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声,又有了上了年纪的鬓发斑白的老奶奶让风给摇三摆四的身影,他们一手挽着藤条编制的筐子,一手握着一天天光亮起来的小铲子,早已开始醒目亮眼地找寻它们了。一株一株的旮旯菜,被稚嫩或者苍老的手小心地剜出,带回家,经过精心挑拣,洗净裁匀,就成了农家洋芋面片里新鲜的来客,柔柔的绿,淡淡的香,氤氲出的是农家色香味俱全的日子。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植物,既可以食用,还可以入药,其功用是清热凉血解毒,消炎止痛止肿,还可防癌呢。听父亲说,旮旯菜在五八年、六零年度饥荒时,曾救过他和乡里乡亲的小命的。多可爱的旮旯儿菜呀,它以它稚拙朴素的生命,呵护过多少个春天,滋养过多少苦难的生命! 小河残冰消融,揭开隐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阴愁和烦闷,亮出清明的内心,漾起光艳的涟漪,清爽的笑靥,让天空变得温润地蓝,云朵轻逸地白。小鸟的叫声是给河水刚刚洗过似的,脆生生的,绕着那些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风筝,酝酿季节的襟怀。 就因为有这条小河,童年的我,曾在这里捕捉小鱼,拨弄虾米,光绽着屁股游水嬉戏,更多时候,还把那折叠着单纯愿望和美好幻想的小纸船一次次投进水里;在它的岸边,追逐着翅膀忽闪忽闪的蝴蝶美丽的翱翔,紧撵着蜻蜓小小飞机一样飒爽的英姿;小小少年不知愁地观看着女性小伙伴怎样琢磨着学那大人的样子来洗衣,洗菜,洗那干净纯明的乡村日子。河中的水草,记忆着村姑温柔的水莲花的羞涩,俊俏得使人心迷神醉的模样;记忆着村男那粗豪剽悍的谣曲,掺和着善意不无调皮诡谲的方言。 河边,地沿,庄前屋后,杨柳的琴弦上音符在跳,白杨的画笔冲冲欲动,杏树、梨树的眉眼闪烁;最亮的还要数那从天堂里迢迢赶来的透明的雨滴,她把深藏的爱无私地飘洒。洒在河里,水花开了;洒在杨柳上,有琴韵悠扬;洒在白杨,有画意轻舞;洒在杏树梨树上,有女子的妖冶美艳以及情窦初萌。许多人生的风景,在我们不知不觉间就从时光多漏的指缝间悄悄溜走,或者,就在我们散漫的有意无意间,带着它的美,悄无声息地随风而去。但是,多年以来,小村的风景线上灯火一样不熄不泯的美,总是与我相随相伴,意笃情深,以致成为我生命里的血液和盐分,亮丽的色彩和灼热的光芒。 踏着三月如歌的行板,土地在庄户人家的日期夜想里开始桃酥一样酥软温情,她接过包裹得严实的冬天的硬壳,亮开胸膛,那里面的药材苗苗儿,一根根新生的力量,一株株土生土长的婴儿,翻转过身子;然后在焕然一新的梦里,在更为宽广的土地的怀抱中,被小心地移栽。这时节,闲散了一冬的犁,抖掉一身的尘土和锈迹,铧开一道道犁沟,让小麦饱满的子粒,找到抒情的诗行;让大豆丰实的希冀,寻见吐芽的温床;油菜,胡麻,也不甘示弱,它们纷纷走进自己的责任田,准备着再一次生根发芽,开出黄缎子的,或者蓝格盈盈的花。是的,每个人的生命长卷中,都有属于他的充满地域色彩和文化传承的画面,构成他生命的山水风物,天空和大地。赐予我所生所养的地域,就是这样一个偏僻、贫瘠,但不无诗情画意的传承着农业文明的山旮旯儿,但我没有一丝怨和悔,心中常常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三月,我想起雪,晶莹的,白得发蓝的雪;想起它们寒风凛冽中不畏严寒的心跳,想起它们在冷酷的境遇里轻盈曼妙的舞蹈;想起它们在冰封北国的季节里灼灼的期待和殷殷的思念。一畦畦的冬麦,被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慈祥的母亲忘记自己的寒凉冷暖,生怕着凉感冒侵袭自己年幼的孩子而不住地扯被盖被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被雪花所拥抱,并且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带有体温的棉袄,在瑞雪丰年的语境里酣梦着枕着馒头睡的千年夙愿;脱去夏装的杨树柳树杏树梨树们,被雪花亲吻着,一个个带着体香的六角形的吻,叠合着久远的吐翠流芳的爱情;叫人不得不想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意境,也油然记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绮丽意象。这是怎样的生命奇观呀,是怎样一种来自自然界脱俗的生命呵护和无尘无私的生命坚守!现在,它们在哪儿? 哦,田间地头,小草高树,田禾庄稼;一星一点的绿意,一斑一驳的花红,都在雪花生灵般蓬勃盎然的梦里怀了身孕。它们孕着春天的明媚和生机,孕着夏天的葱茏和繁茂,孕着秋天的金黄和收获。雪花,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的魂儿里,在它另一种生命的旅程中无怨无艾,默默无闻从从容容地上路行进。 三月,我想起雪,想起雪一样期待着、梦想着的人们;我赞美,赞美延续着雪的期待和梦想熨贴着雪的胸襟和情怀匆匆忙碌着的人们;我也看见旮旯儿菜的平凡不经的身世,赞美旮旯儿菜不屈不挠坚韧顽强的生命力,和那呵护着春天一样呵护和滋养生命的精神。 2008.04.08草作, 2008.04.1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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