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棵来自天上的树——我读席慕容

　　　　　　　　　一棵来自天上的树 　　　　　　　　　　——我读席慕容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初次接触席慕容，是初中语文课本中的这首《乡愁》 ，那个时候整天都可以黏在老妈身边，根本不懂什么是思乡，老师的讲解也只是让我云里雾里。五年后的一天，身在上海，终于理解了“那棵没有年轮的树”，也听懂了那支“清远的笛”。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更多的偏爱古代诗歌，对中国新诗的了解也仅限于那美丽的“康河的柔波” ，那个彷徨在寂寥悠长的雨巷里“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仅限于那些大街小巷妇孺皆知的名字：徐志摩，戴望舒，舒婷，海子……在我的印象定式中，诗人和哲人一样，都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特殊群体，不切实际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作些朦胧而又晦涩的，让人似懂非懂的文字。 　　但这种偏见在品读席慕容之后被彻底打破了。 　　她是一个充满才情的画家，有着敏锐的洞察一切的目光，有着点滴的旷日持久的勤奋；她是一个敏感细腻的诗人，有着细致的恰如其分的笔触，有着真诚的清新朴实的诗风；她令挑剔的诗论家们无话可说。翻看她的诗集，静静地欣赏她的诗句，每每让我有一种知遇感，继而，从她的诗作中体会到了心契神合的感觉。 　　
　　“不愿成为一种阻挡 　　不愿 让泪水 　　沾濡上最亲爱的那张脸庞 　　于是 在这黑暗的时刻 　　我悄然隐退 　　请原谅我不说一声再会 　　而在最深最深的角落里 　　试着将你藏起 　　藏到任何人 任何岁月 　　也无法触及的 距离” 　　论遣词造句，席慕容不是最精致华丽的，她比不上徐志摩那康河“波光里的艳影” ；论思想内涵，席慕容不是最独特深邃的，她比不上顾城那一代人“黑色的眼睛” 。但她对日常事务细致入微的体察、对平淡生活心存谦卑的挚爱，她诗中那真挚的情感和动人的画面是无可比拟的，也是最动人心弦的。每首诗在综合效果上给人以如梦似画，如醉似痴的梦幻感。 　　在她的诗中，饱含着对真情的挚爱和对浪漫的唯美狂想。她的诗美在透明自然。美在纯正易懂，美在沉静幽香，美在整体的艺术效果的完善。席慕容用她简单的语言和亲切的口吻，用她娴静的姿态和锐利的目光，让我在读她的诗歌时收获了不可名状的喜悦，仿佛两个同样心平气坦的闲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邂逅，然后会心浅笑。 　　她的诗亦略带朦胧，但绝不是虚无缥缈的那种。从她的文字中，我似乎看到了一棵开花的树落了一地的花瓣，听到一个温柔谦卑的灵魂在樱花烂漫时蹉跎着哭泣，闻到时时开着小朵蓓蕾的茉莉的清香，还有那太仓促的青春，“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我无法清晰准确地形容自己第一次读到《青春》时那种微妙的心情，有些许感动，感动于都已启程的所有泪水；又有些许惊诧，惊诧于所有都已写好的结局。 　　《一棵开花的树》是在所接触的席慕容的诗作中我最喜欢的一首。这是关于什么的诗，我不确定，但这没什么大碍。正如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的文字，不同的人能产生不同的感受，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也会有不一样的体悟。对我而言，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题；爱情，亦是人生永恒的主题。爱情是一生的支柱，是一世的梦想。古今中外有多少诗人歌颂过它迷人的模样，浓烈的、缠绵的，或是令人断肠的。没有爱情的生活是苍白的，有爱情在心的生活是多彩和富贵的。 　　在读过的所有关于爱情的诗歌里，席慕容的这首无疑是最让我怦然心动的。爱情，是她生命的明灯，她爱惜爱情，追记爱情。她用女性特有的细密心思和细腻笔触刻画了这样一段一个人的孤独的爱情。整首诗里没出现一个爱字，但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句子，却像被赋予了奇异的魔力，直钻到人的心里，撞到那些青涩的花季的岁月，撞到那些淡淡的粉色的记忆，撞到那些曾经魂牵梦绕的脸庞，撞到每个人心中深藏的最纯真最美好的爱的情结。 　　席慕容的诗美，是因为她的爱情美；她的诗忧伤，也是因为她的爱情充满了忧伤。而正是优美而忧伤的爱情成就了她那优美而忧伤的诗篇。吟诵她的诗句，细细体味儿她那殷切的期待，那淡淡的忧伤是那样晶莹剔透。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这是一份只有一个人参与的爱情，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她盼望，她等待，她颤抖地看着“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她是一个自乱者，乱在爱情的漩涡里。可她的爱人呢？她碰触不到，只有一张走近又走远的面孔，映在眼里，融化在心里，然后，落成一地凋零的花瓣，在秋风中摇曳着…… 　　确实已经痊愈，其实并没有痊愈。我看到的还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无可救药的忧伤女子，有着无边的河水般的忧愁和无奈，让人十分怜惜，并为她的爱所感动。明明知道忧伤之后仍是忧伤，却依然带着热情去忧伤去等待，等待一个不可能再回头的人。在她从容而哀伤的诗句里，走出的是一个冷静的痴情女子。 　　的确，席慕容是与众不同的。她有着超越常人的敏感和浪漫，现实的完美对她来讲反而是她难以释怀浪漫的缺陷，更使她有着孤高和寡的孤寂，不得不把心灵深处的渴求和情感长期压抑起来。在对自己情感压抑的沉思中反而沉积了更多的深情，反而使她对浪漫更加向往。而诗，自然就成了她深情的出海口，成了她平衡心结的砝码，追求浪漫的翅膀。 　　或许还因为她是一个画家，诗对于她，几乎是不需要时间的东西，不耗时，不费力。在完成了一幅素描后，信手拈来，落笔成诗，《素描时光》 就诞生了。对她而言，诗歌，就像油画一样自由；油画，也可以像诗歌一样随意。一个用文字，一个用画面，不同的媒介却承载了她同样清澈如水的情感。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曾那样轻易的挥手道别 　　而沧桑的二十年后 　　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 　　微风拂过时 　　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这就是席慕容，一个在我眼中淡定、娴雅、沉着、从容、才华横溢而又坚持不懈的女子。别人有时候要用一生才能经营出一种才情，她却不经意间拥有了多样成功：她的油画气势磅礴，她的素描繁复空灵，而她的诗歌更是清朗阴柔，读来如一地的月光。 　　她深爱着生活中最平淡最质朴的点滴，她在诗中努力寻找贴近原始本质的微妙。她的诗似自然的河流之歌，如情海里涌出的浪花，那潺潺的流水之歌是幸福的忧伤，那朵朵飞舞的浪花是爱情的吟唱。 　　她像风一样活着，寻觅着“那最初最早的草原” ；她像鸟一样飞着，飞翔在草原上美丽而洁净的天空里。 　　席慕容是一棵来自天上的树，在人间开满了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