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桃花之语
2021-12-23抒情散文房子
桃花之语惊心的痕迹布满地面了,桃花到处散落,大风侵袭得它们,碎裂了一地。脆嫩的花片,不能轻易碰触似的,一片片带着易碎的伤。那大概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有着梦中隔世的荒凉。在那儿,都是一场风雨的劫难。奔跑着从花的身体上过去,空气中的石头和树木都……
桃花之语
惊心的痕迹布满地面了,桃花到处散落,大风侵袭得它们,碎裂了一地。脆嫩的花片,不能轻易碰触似的,一片片带着易碎的伤。那大概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有着梦中隔世的荒凉。在那儿,都是一场风雨的劫难。
奔跑着从花的身体上过去,空气中的石头和树木都是湿漉漉的。太阳在没有出来的地方,它们粉碎而消失。那样的情景无数次地演绎。
那一天,少年的我趴在木格的窗棂上,等待远方的消息。父亲说,异省有一个城市,城市有一群人。他设想我可以到那儿去求学。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听着父亲从屋子里传来的声音,觉得桃花开得鲜艳。后来,我果真在那个城市里生活下来,恍然觉得记忆中的桃花开得触目惊心了。
一个少年的桃花梦,就像一片流水,从身体里流过。我到外地之后,关于桃花的记忆已深埋在某个地方。读书的过程中,曾找到一片桃花的叶子夹到书里。春天,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渐渐地忘记了。
那所学校里,没有远方的亲人来看过我,也没有人看到过书本里的桃花标本。在一次课堂上,我读课外书时,带眼镜的老师把那个课本撕成碎片之后,我忘了标本的事,也很少想起老家院子里的桃花树。
从学校返回老家,坐在母亲的身边,给她讲学校里的事。那天,从外边进来的少女招呼母亲和我,她站在我家园子里,那棵开着的桃花树前,和我说话:看你家的桃花长得多好看啊,一天一个样子,一天比一天开得大。她掐了一朵,兀自在手里轻轻摆弄。
傍晚,我在一间小屋里和一个伙伴吃饭,并给父亲要了半瓶白酒。吃酒时女孩拿着那枝桃花进来,微笑着坐在我让出的一个木凳上。我说起的学校的一些事,他们新鲜好奇。说笑的声音大起来,母亲从家里赶过来,她站在我的身边,说:你们少喝酒。随后,母亲和女孩说了一些话,带着她一起走了。
回去之后,母亲在我身边低语:你大了,人家也大了。不能和过去一样,整天疯在一起。望着母亲,我有些发愣,却没有说话。走之前的那几天,没见到女孩子来。我问母亲:你不是说让她帮我做了一双棉鞋么,做好了没有?母亲说:明天就能做好。次日,女孩的母亲带着女孩来送棉鞋,母亲笑容满面的地说了一大堆话。
再一年春天,我回来,院子里的桃树不见了。母亲说:桃树越长越大,在院子里挡风,你父亲给砍了。两三天之后,也不见常来我家的少女来,我自语:桃花树没了,她就不来看桃花了。和 母亲说这事,母亲说:那女孩子嫁人了。看我惊诧的表情,母亲又说:你要不是考学出去,也会有人给你提亲的。我说才多大啊。母亲说:十八了啊,女孩也十八了,都大人了。人长得有模有样,很多人给说媒啊。
次年,我从学校毕业,那天,站在学校二楼宿舍的走道上,听到隔壁一个房间传出哭声。那是一个瘦弱的穿着灰色短袖的男生。到夜里两点钟,发生了他自杀身亡的事。有人说他是因为想回家,而老师不准假。回家的原因是一个女孩子给他提出了分手。我们一帮人曾去过他的家乡,那是一个遍地桃花的乡村。他曾和我说起过,上学前夕,他掐过一大把桃花送给一个女生。他说他们在谈恋爱。在那个乡村,桃花和一个女孩子是他的整个城。
我想象他整个城都空了,想到散落到他家台阶上的花瓣,积成凌乱风中的凄美的荒芜,大概那些花瓣会被一只只脚踏成粉末,那会有细小的汁液崩溅到空中,异香便是散了桃花的魂魄。一个消亡的人,还会不会有桃花映照他的脸?
那天晚上,梦到桃花,虚弱的红。它们奔跑,犹古代影像中,少女水袖的轻舞。冥寐之中,有着不知被引领和召唤的轻入,但人却是虚弱的,眼前如一口落满粉红颜色的深井,周围是沉沉而寂然的黑夜。一簇簇淡然而浅的红,湿漉漉的,悄然砰溅,一片水花的响,虚幻,晶莹而细碎,仿佛就在天堂之上。
多少次,走过荒凉、偏僻,浮尘到处低垂的路途,我到城外去。风打着一阵阵小小的旋涡,在眼前,在接近一片桃花的风景区时,感觉到气息柔弱的香气跑过来。惹得春天,敏感地,不可自抑。桃花张开叶片,摇晃着风,像极了蝴蝶的翅膀。盛大的开放,让人想起岁月覆盖尘埃之下,命犯桃花的男女,诸如历史烟云深处的梁山泊、祝应台,张生、崔莺莺。……
每一个可能想起来的白天,桃花都那么虚弱不过。在游离的景色中,有着若有若无的印象。它们几近于无的一种视觉,常常让我忽略了它的实体。仿佛只是风景里曼妙的记忆,在后来在不易觉察中消失,而一同消失的,还有更多的生者,一一从尘世离去。就这样,在突然回望时,愕然起来。眼前,犹如一片弥蒙的黄昏烟雨纷纷落下……
那么干净的美,在桃花身上,绚烂了植物的春天,而桃花在人的心里,仿佛一世宿命。它究竟死在谁的掌中,它常常会那么不可救药,让你说出:我终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怀里,死在你的怀中便没有遗憾了……
大片大片的桃花,任何一次地到来,都不曾更改它的本色。在容貌上,娇嫩的骨子里,一个春天,永久的复活,和桃花在人心里的出现与暗示,都曾是人的一种没有纤尘的风景。
想象有人站在它的面前,脸上藏着的渴望。在一种遥远的地方,灵魂被轻轻地触及。单纯得透明,决绝到,和一个永远都不想醒来的梦没有区别。那么轻易地,在梦的到来和苏醒之中,大朵地出现在身体里。根值了废墟上桃花树的光芒,也有着沉醉当中的惊心和疼痛。
桃花,仿佛被遗弃过的植物的命,沿着人身体内的召唤,像一面镜子,闪耀着精神和肉体同时获得的光茫,为走进它的人所窥视、体会,渴望着,像一只涅磐的凤凰鸟一样,获得新生。
20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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