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素描：拾矿者

矿山素描：拾矿者　　

　　拾矿者是根据拾荒者起的，拾荒者一无所有，揣着破旧的口袋，到处流荡。名字看起来特别的诗意，但是斑斑驳驳，影影绰绰，脸上写得都是无奈。矿山里的拾矿者多半是家庭的妇女，还有上了岁数的老夫老妻，捡矿石是为了填补生活。作为“中国黄金第一镇”，周围大大小小的矿山有不少，每个矿山都有一处废石坡。矿山二十四小时的作业，每天从井下运出来的废石太多了太多了。
　　09年我和小排长师傅在北口矿的井上扣车，废石坡下总能看到二三十个农村过来的拾矿者。用钩子、铁锹、锤子等工具聚精会神的，在废石坡下翻找里面的矿石。当一车废石从高处扣下，顿时间粉尘漫天飞舞，周围也没有什么任何防护措施，他们只是做简单的避让。这个背着塑料瓶子，那个拿着塑料袋子，干的都特别带劲。
　　那个时候我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把井下作业运出矿石扣进矿仓，废石扣到废石坡下，废石坡的坡度垂直距离，怎么也得有三层楼那么高了。随着日积月累废石坡范围是越来越大。井下作业的工人不会仔细到每斤每两，把所有的矿石都能挑出来，所以扣出废石里面或许也有一些矿石的存在。这些存在，就是他们捡矿石的理由。
　　这些拾矿者多数附近的村里人，不是农忙的时候，都会到废石坡下捡矿石。听排长师傅说，矿石看里面含金量，品质好的就贵，一斤二三十元，品质差是可能两三元了。那么大的废石坡，如果捡十斤好一点，一天二三百元。排长师傅还不时地调侃，“他们没准，比咱们赚钱多啊！咱们撅头挖腚的一天七八十块钱就不错了。”
　　扣车是井上作业，不用入井到几百米的地下的工作，而且不用机械的守着井口去负责信号的联络，还有矿车的运输工作，多少不用耗费太多的力气。扣车算是信号班的最后一道工序了，把井下的矿石扣到不同的地方。不好的一面就是下雨挨浇，冬天挨冻，带着手套摸着矿车也凉飕飕的。和我们总打交道，除把井内的矿车拉出下的摩电工，就是废石坡下面的拾矿者了。他们除了冬季，夏春秋都在，多则二三十，少则五六人。他们岁数大的负责捡矿，年轻的就负责背矿，有的时候还能个别十五六岁的孩子来帮忙。他们从凌晨四五点开始，到下午六七点天黑的实在是看不着才结束。
　　当矿车被摩电工拉出来的，我们先通知他们，“要扣车了，你们躲一下啊！”下面的人群散开了，当我们把废石扣到坡下，他们就好像蜜蜂一样就涌了上来。夏天，一老大娘用一条白毛巾包裹着头，一边用毛巾擦汗。我大声的叫：“大娘夏天也不休息？”“习惯了，在家也待不住，出来权当散散心。”
　　其实按照矿山的条例，不能随便捡矿石的，但是乡里乡亲的，谁活着都不容易，矿里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了。镇子周边的农村发展不均匀，距离矿山近效果能好一些，远的鲜有十几口人家，最近这些年还能看到茅草房。农村的收益不稳定，也时好时坏，大多数的开销除了种子化肥，就是供孩子读书了。一般除了农忙，丈夫到矿山打工，妻子跟着邻里姐妹去矿山的废石坡下捡矿石。
　　记得我们镇子里的一个中学老师，上课被学生顶撞，动手打了学生，结果被学校辞退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看到他骑着摩托车带着他的妻子，到各个矿山去捡矿石，那个时候他的孩子刚上五六年级吧！想想命运真是作弄人，生活面前不会管你有没有师道尊严的。
　　我们这个小镇多山，除了周边的农村种植少量的水稻、玉米等农作物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这个百年老矿了。矿山不景气连带着人也感到一种无根的感觉，毕竟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时光荏苒，悄然发生着变化，多年的地下开采，个别路段有了塌陷。伴随的近些年矿山棚户区改造，有余钱的矿里人都搬到市里，那些没有钱的随着百年老矿一起逐渐走向式微。想到此处，心头不禁泛起一股酸楚。
　　2016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