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童年里有没有长大的影子
2021-12-23叙事散文刘梅花
童年里有没有长大的影子李婶子,这个矮胖的女人半截子树桩似的戳在她家门口,腋下夹着一大朵卷心白菜,揪掉菜帮子撕碎了喂脚下的一群鸡。这个终年穿着件没颜寡色蓝衣裳的女人做事短得很,经常和四邻吵架,并常把她的两个妯娌打得满庄子嚎叫。尽管她像一只老母……
童年里有没有长大的影子
李婶子,这个矮胖的女人半截子树桩似的戳在她家门口,腋下夹着一大朵卷心白菜,揪掉菜帮子撕碎了喂脚下的一群鸡。这个终年穿着件没颜寡色蓝衣裳的女人做事短得很,经常和四邻吵架,并常把她的两个妯娌打得满庄子嚎叫。 尽管她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护着她的四个儿子,使他们一个个游荡不羁成了庄子上的霸王,但她家的那只老母鸡却失职的很。我私下认为大约是李婶子太吝啬舍不得给鸡吃粮食,老母鸡被饿得失去了一个做母亲应该具有的保护力。 现在,她喂着鸡,骂几个儿子:“眼睛聋了,耳朵瞎了么?听不见个鸡叫唤。”她骂人的话相当经典,我小时候攻击别人的脏话多半来源于她。李家兄弟们耷拉着脑袋立在一边,看着地上一只哀叫的小鸡娃发呆。 我镇定自若地坐我家门槛上费力地啃一块干馍,扑簌着眼睛看李家兄弟挨训,周身的血液里循环着惬意,那感觉简直好得没法说。我得意地小声气儿在嘀咕:我只不过才拧折了小鸡的一条腿腿子么。 李婶子发完脾气,朝我挥了挥手:哎,梅娃子,以后你看门时也看着些我家的鸡儿。她不理解我的心情,也无法理解。我家刚搬到这个庄子不久,住着个豁口子的院子。爹下地早出晚归,我得带着弟看守家,还得搞好外交,既要和李家兄弟和平共处,还要和乌鸦嘴她们减少矛盾冲突,这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谈何容易。 李婶子丝毫没有怀疑坏事是我干的。她大约觉得这个又瘦又尕的邻家女孩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光着个脚丫话又少,是不会或是不敢拧折她家鸡娃子的腿。许多人都过于简单的度量了对方的实力和思维而导致失败。有时候,平静的面貌下往往蕴含着复杂的心境。她不知道我与她的几个儿子结怨甚深,更没有嗅到这个破衣裳女孩身上固执不已的气息。这小小的女孩,已被生活打磨的能在草尖上跳舞。 闲散的踱着步,我在飘着沙枣花清香的空气里吐故纳新,扑簌着眼睛四下张望,思谋一些伎俩。终于看见那只缱绻的老母鸡领着一群鸡娃子出了李家的院门懒散地寻食。老母鸡贪婪的啄食我撒在地上的麦子,绒毛团似的小鸡也围在一起抢食。我很轻易地拾起一只,咔一声拧断它的细腿子,丢在地上扬长而去。它是李家的鸡娃子,得替李家还债,这是我简单的人生逻辑。 先前李家兄弟很多次欺负我弟弟,捉弄我们,拿走我家的脸盆,并解释说:“是老黄风刮走的,又不是谁偷的。”这样的债我都一一记着,让李家这只倒霉的鸡娃子还了。 我的优势是从不怯场,无论对方多么强大。从小到现在。在于我,得维护自己完整的尊严;在于弟弟,还得给他一个安全的港湾。其实我这样的性格,完全是对生活的一种应激反应。 但乌鸦嘴没有练就我这种优越个性。我们乡里有句俗话:皱鼻子骡子卖了个驴价钱——倒霉在嘴上了。她的话实在多,头脑却一点没有。听说李家的鸡骨折了,她欢喜的要命,并像风一样四处传播这头条新闻。李婶子大约无处使气,思谋半天就把帐划在乌鸦嘴头上,为此两家人吵了半天架,我也跟着看了半天热闹,过瘾的很。 其实那时我最大的心愿是不受别人的欺负,并幻想有朝一日能打遍全村无敌手。有人说过,一个人如果无法改变环境,就得改变自己。这一点我领会的很好。随着一点点长大,羽翼渐丰,我很努力很用功把这理想提前实现了,并用诡计和武力很快取代了李家兄弟的地位,成了村里的娃娃头儿。村口的冯喜娃正在嚎啕大哭耍赖时,听见一声:“梅娃子来了!”马上噤住声。地弯里王兰花爹常找我爹理论,说你那野丫头又把兰花打了,到底管不管么。我爹就很无奈地跟我讨论,说你一个女孩儿家温柔一些,长大了做个老师做个护士多好。你咋就江湖侠客一般上窜下跳惹事生非,你这样的人别说好人见了躲,土匪贼娃子也不会理你,缠不过你么…… 现在回头想想,我那不露声色的优越个性,老想打架的手脚,其实是危机四伏的生活一手造成的,并不是生来就有。我竭力维护它是因为要靠它生活。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生活练就了这种不屈的个性和顽强的奋斗精神。从另一种角度去看,乌鸦嘴其实比我幸福。她之所以有口无心,因为她思维简单,天大的事有人替她顶着。不像我,脊梁被生活压弯之后就再也没有挺拔起来。风雨飘摇的人生,谁又能说清她的消遥和我的无奈,谁又能感叹童年里有没有长大的影子。
李婶子,这个矮胖的女人半截子树桩似的戳在她家门口,腋下夹着一大朵卷心白菜,揪掉菜帮子撕碎了喂脚下的一群鸡。这个终年穿着件没颜寡色蓝衣裳的女人做事短得很,经常和四邻吵架,并常把她的两个妯娌打得满庄子嚎叫。 尽管她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护着她的四个儿子,使他们一个个游荡不羁成了庄子上的霸王,但她家的那只老母鸡却失职的很。我私下认为大约是李婶子太吝啬舍不得给鸡吃粮食,老母鸡被饿得失去了一个做母亲应该具有的保护力。 现在,她喂着鸡,骂几个儿子:“眼睛聋了,耳朵瞎了么?听不见个鸡叫唤。”她骂人的话相当经典,我小时候攻击别人的脏话多半来源于她。李家兄弟们耷拉着脑袋立在一边,看着地上一只哀叫的小鸡娃发呆。 我镇定自若地坐我家门槛上费力地啃一块干馍,扑簌着眼睛看李家兄弟挨训,周身的血液里循环着惬意,那感觉简直好得没法说。我得意地小声气儿在嘀咕:我只不过才拧折了小鸡的一条腿腿子么。 李婶子发完脾气,朝我挥了挥手:哎,梅娃子,以后你看门时也看着些我家的鸡儿。她不理解我的心情,也无法理解。我家刚搬到这个庄子不久,住着个豁口子的院子。爹下地早出晚归,我得带着弟看守家,还得搞好外交,既要和李家兄弟和平共处,还要和乌鸦嘴她们减少矛盾冲突,这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谈何容易。 李婶子丝毫没有怀疑坏事是我干的。她大约觉得这个又瘦又尕的邻家女孩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光着个脚丫话又少,是不会或是不敢拧折她家鸡娃子的腿。许多人都过于简单的度量了对方的实力和思维而导致失败。有时候,平静的面貌下往往蕴含着复杂的心境。她不知道我与她的几个儿子结怨甚深,更没有嗅到这个破衣裳女孩身上固执不已的气息。这小小的女孩,已被生活打磨的能在草尖上跳舞。 闲散的踱着步,我在飘着沙枣花清香的空气里吐故纳新,扑簌着眼睛四下张望,思谋一些伎俩。终于看见那只缱绻的老母鸡领着一群鸡娃子出了李家的院门懒散地寻食。老母鸡贪婪的啄食我撒在地上的麦子,绒毛团似的小鸡也围在一起抢食。我很轻易地拾起一只,咔一声拧断它的细腿子,丢在地上扬长而去。它是李家的鸡娃子,得替李家还债,这是我简单的人生逻辑。 先前李家兄弟很多次欺负我弟弟,捉弄我们,拿走我家的脸盆,并解释说:“是老黄风刮走的,又不是谁偷的。”这样的债我都一一记着,让李家这只倒霉的鸡娃子还了。 我的优势是从不怯场,无论对方多么强大。从小到现在。在于我,得维护自己完整的尊严;在于弟弟,还得给他一个安全的港湾。其实我这样的性格,完全是对生活的一种应激反应。 但乌鸦嘴没有练就我这种优越个性。我们乡里有句俗话:皱鼻子骡子卖了个驴价钱——倒霉在嘴上了。她的话实在多,头脑却一点没有。听说李家的鸡骨折了,她欢喜的要命,并像风一样四处传播这头条新闻。李婶子大约无处使气,思谋半天就把帐划在乌鸦嘴头上,为此两家人吵了半天架,我也跟着看了半天热闹,过瘾的很。 其实那时我最大的心愿是不受别人的欺负,并幻想有朝一日能打遍全村无敌手。有人说过,一个人如果无法改变环境,就得改变自己。这一点我领会的很好。随着一点点长大,羽翼渐丰,我很努力很用功把这理想提前实现了,并用诡计和武力很快取代了李家兄弟的地位,成了村里的娃娃头儿。村口的冯喜娃正在嚎啕大哭耍赖时,听见一声:“梅娃子来了!”马上噤住声。地弯里王兰花爹常找我爹理论,说你那野丫头又把兰花打了,到底管不管么。我爹就很无奈地跟我讨论,说你一个女孩儿家温柔一些,长大了做个老师做个护士多好。你咋就江湖侠客一般上窜下跳惹事生非,你这样的人别说好人见了躲,土匪贼娃子也不会理你,缠不过你么…… 现在回头想想,我那不露声色的优越个性,老想打架的手脚,其实是危机四伏的生活一手造成的,并不是生来就有。我竭力维护它是因为要靠它生活。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生活练就了这种不屈的个性和顽强的奋斗精神。从另一种角度去看,乌鸦嘴其实比我幸福。她之所以有口无心,因为她思维简单,天大的事有人替她顶着。不像我,脊梁被生活压弯之后就再也没有挺拔起来。风雨飘摇的人生,谁又能说清她的消遥和我的无奈,谁又能感叹童年里有没有长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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